他嗤笑琳琅,問道:“偷看我做什麼?”
琳琅咳嗽了聲,有些羞澀。“我不過是看看外頭的天色,陰兮兮的發冷,慎得人骨頭都打顫。”
“我去趟螭陽樓,天色不好,別去外面,在嘉樹等我回來。”
琳琅應了聲,她本不想問,卻擔心她自作主張與邵元沖交好的舉動,會貽害紀忘川,不由産生心慌。“會不會是鴻門宴?”
他賴著不想走,坐在床沿磨蹭了會兒。“若是我一去不回,你有何打算?”
琳琅不假思索說道:“替你報仇。”
他寵溺地探過頭去,溫暖的雙手摩擦著琳琅的臉,笑道:“傻丫頭,若真有那一日,你就把我忘了吧,然後按你說的,賣花種樹,靠手藝過活。”
琳琅情緒一時難以把控,眼淚漫湧,噙在眼眶子裡。“老爺……”
他戲謔地颳了下琳琅的鼻子,“下回,我再也不說這些玩笑話了。天冷,你再睡會兒,我去去就回。”
紀忘川一走,琳琅的瞌睡蟲早就被趕到九霄雲外去了。這一趟邵元沖的葫蘆裡賣什麼藥,要等紀忘川回來才能知曉。在邵元沖面前暴露了她的身份,邵元沖勢必會想起多年前與月望山的往事,他的謀逆之心昭然若揭。走到這一步,她沒有能力再回頭。
她的心很亂,越理越亂,索性就坐在廊下等他,他不回來,心不定。晌午之前,紀忘川回到嘉樹,表情有些冷漠,攢花錦袍上沾了雨水,氤氳開了半身潮濕。
琳琅起身疾步,問道:“著涼了麼?我這就去燒水,您泡個澡驅驅寒。”他握住琳琅的皓腕,不疾不徐,讓她別忙活,這番冷靜倒是讓琳琅益發擔憂。
半晌之後,他慢慢道:“咱們要回長安城了。”
琳琅驚慌失措的一個趔趄,很快自持地扶著牆,該來的總歸來了,避無可避。只是聽到這個訊息,仍然猶如晴天霹靂。她能感受到此刻臉上面板的僵硬,可她還是挽起了一個極其難堪的笑臉。“那便回去吧,到了該回去的時候了。”
紀忘川張口解釋,想試圖寬慰琳琅。“老夫人病重,再不回去,便是不孝之至。”
琳琅小雞啄米似的點頭,表現出足夠的大度與理解。不管是老夫人催促他,還是芙儀公主等待他,橫豎到了他該回歸本位的時候了。只是她的眷戀不捨,從此再也不會有個盡頭。
“你隨我回長安城,委屈你暫住在采葛,再給我些時間安排。”他低頭望著琳琅低垂的眼簾,“琳琅,你可曾見過邵元沖?”
琳琅心知不妙,臉上還是維持恭順。“老爺,您何以這樣問?”
他低頭看琳琅,在她天真年少的臉上,墨色眉峰微微蹙攏。“此去螭陽樓,邵元沖與我言談間,透露兩點,一是長安城老夫人病重,再者就是關於你的訊息,他似乎認出了你是月琳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