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不防車轅開始滾動,琳琅超前一傾,恰好倒在紀忘川懷裡,許是兩人心裡都有不爽快,這點突如其來的接觸反而有些尷尬。
琳琅趕緊正坐好,“這馬車怎麼走了?”
“停在這裡做什麼?”紀忘川直勾勾地看著琳琅,說道,“你是在等陸白羽?”
琳琅咬了咬嘴角,說道:“錦素去打聽訊息了,我要是走了,她會擔心的。”
紀忘川說話沒好聲氣,隨便說了幾句,都是咋咋呼呼的氣話。“我早看你那丫頭不順眼,找不到才好。你要是怕沒人用,我撥幾個將軍府的人過來給你。”
“這不就是名不正言不順麼。”
琳琅拿話噎他,他也沒轍。紀忘川舒了口氣,準備好好跟琳琅說話,前頭那陣怨氣先散了再說。“咱們好好說話。”
琳琅點點頭,她一直都想跟他好好說話,誰讓他上車就沒頭沒腦一頓火氣。“大將軍,陸白羽的案子審結了?”
“尚未。”
紀忘川閉目養神,躲開琳琅的目光,他不想從琳琅的眼神裡看出一絲一毫對其他人的牽掛。
“大將軍,陸白羽這件案子有蹊蹺,對不對?”琳琅略微靠過去問,“不然大將軍豈會親自過問。”
“不知。”
紀忘川巋然不動,面無表情。神策大將軍的脾氣向來不太好,尤其是特別愛拈酸吃醋,明明是高高在上的大將軍,偏偏還喜歡使小性子。對付紀忘川琳琅已經摸索到了一些門道,他生氣時候哄著,但只哄一遍,大將軍生氣如閃電,來得烈,去得快,哄不好,索性就放任著。
果然不出一會兒,紀忘川眼皮子抬了下,“陸白羽惹上人命官司,你怎麼不來求我?你可知那陳其玫去成國公府上獻拜帖,要成國公銷案,前提是王陸兩家聯姻。”
“我求你有用嗎?”琳琅嘟囔了下,態度不熱忱,“我要是替陸白羽說好話,沒準你讓他死得更快。”
紀忘川繃不住噗嗤一笑,說道:“虧你聰明,算是給他留了條活路。”
馬車一路平穩地朝前跑,越跑越遠,大理寺被徹底拋諸腦後。琳琅撩開窗簾,沿途潮濕的風光急速向後倒去。“琳琅不明白,朱念安開棺驗屍,陸白羽還有活路?”
“我要護的人不是陸白羽,他的死活跟我沒關系。可偏生陸彥生和陳其玫要拿你當人情,我就不能坐視不理了。”紀忘川劍眉冷凝,咬著後槽牙,那是說不出的恨。“朱念安是成國公門下弟子,他到底是怎麼死的,是不是陸白羽殺的,又有什麼關系。關鍵在於他生前貪腐,否則以他區區七品芝麻官的俸祿怎麼能去玉堂春裡撒野?至於那口金絲楠木棺材和棺材裡的陪葬品都是受賄的證據,上樑不正下樑歪,萬一大理寺審理朱念安貪腐案,成國公難道能獨善其身?不僅如此,仵作驗屍之後,會驗出朱念安是服食五石散過量,毒發而死,而陸白羽只是恰好在他將死不死的當口上碰了他一下罷了,頂多算是陸白羽倒黴,坐了四天冤獄。”
琳琅惘然一嘆,果然一切紀忘川盡在掌握之中。“所以,真相是什麼根本不重要?”
紀忘川說道:“我不過是一石二鳥,讓王世敬知道,他爹一系的貪腐案子,我已經略有所聞。再者,我要還給陸白羽一個清白,不能讓王世敬拿這個要挾陸家,你們陸家真正欠人情的可不是王世敬,是我紀忘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