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州城港口風平浪靜了三日,海上的東瀛倭寇好似在一陣浪濤中集體消亡般,毫無音訊。
在琳琅一連三日衣不解帶地照料下,紀忘川恢複了日前的神采,那不可一世的將軍氣概彰顯無遺。
波平浪靜的海面,站在港口上,懷緬過去千帆競逐的輝煌,而今倭寇連番動亂,碼頭上人可羅雀。
琳琅站在紀忘川身後,悵惘地看著碼頭上稀稀落落的人,偶爾有貨船停靠,各種膚色的異族人透過大江國沿海守兵的檢閱後,憑著通商簽文允許上岸運貨。因著貨船上岸,候在碼頭上尋營生的搬運工人們紛紛迎上去,工頭談好價錢,工人們甩著膀子開始搬貨,這就是碼頭生活的狀態,喝粥吃飯全憑勞力,而倭寇作亂便把這些老百姓的飯碗給打破了,靠貨運船吃飯的百姓們叫苦連天。
海平面上風大,吹亂了琳琅挽起的發髻,琳琅捂了捂劉海,問道:“老爺,這就是您說的‘開眼界’?”
老爺冷漠地掃了她一眼。“急什麼?”
琳琅好聲好氣回答:“那琳琅等著。”
等了好一會兒,海平面漸漸泛起了萬丈紅光,夕陽的光影灑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反射出了無數的光影,天空如沾了胭脂的狼毫蕩在清白色的筆洗中,暈開了一層一層深淺不一的紅,海平線逐漸隱去,唯有視線中的海天一色。
海風吹拂起紀忘川秀美的長發,他有著比女人更烏黑的青絲翩翩欲飛。“海邊日落,美嗎?”
琳琅微笑著頷首,一轉念就想明白了老爺的苦心。“老爺,您挺著剛恢複的身子,專程帶琳琅看日落吶。”
紀忘川莞爾一笑,風清氣爽。“誰讓老爺是好人呢。”
琳琅諂媚的口吻,堆笑道:“那是,全天下屬您待我最好。”
紀忘川走在前,頻頻回頭看琳琅腳下是否踩穩了步子。琳琅輕快地跟在他身後,一蹦一跳的像個乖巧的小精靈,就這麼一蹦一跳地躥到他心裡頭去了。
十六歲,花一樣美好的年紀,見風長似的,個頭又竄高了點。“老爺,天都黑了,咱回去了嗎?您大病初癒,可不能操勞。”
琳琅這關切的語氣神態,活脫脫就是個主子面前討笑賣乖,主子背後狐假虎威的爪牙,但他卻歡喜異常,這是個生動的美人,哪兒都是那麼活潑可愛。她能出現在他的生命力,簡直就是一種神跡。
他套著一身老爺的架子,沉聲道:“帶你去開眼界,去嗎?”
琳琅搓了搓手,雙手環抱起老爺的小臂,興奮地眯眼笑。“真的吶,去呀。”
一直聽聞福州城沿海苔菉鎮是風光旖旎的觀光處,不去過苔菉鎮就枉費去過福州城。
苔菉鎮口岸碼頭因南北往來通商頻繁而大規模擴建,黃岐半島海灣內高麗船、東瀛船、蕃舶以及中國南北方的商船雲集,千帆競發,尤其是入夜之後,畫舫漁船爭相停靠,紅男綠女摩肩擦踵,各種方言不一而足,北方官話、吳儂軟語、高麗話、東瀛話以及南洋諸國打著卷兒的語言的人們頻繁進出船屋酒肆、畫舫勾欄、貨郎攤子、小吃排檔……各式各樣的營生都有,繁華盛景,只在夜空下絢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