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匆匆而過的侍女正是沈妙柔的心腹夏禾,她沒走遠繞了個圈子回到暖閣。
“夫人!小姐!”夏禾喘著氣,臉上帶著驚慌和刻意的憤慨。
她添油加醋,描述迴廊角落的情景。
“那顧公子對大小姐可熟稔了!兩人說話旁若無人!”
沈妙柔眉頭緊鎖,捏緊了拳頭,指甲幾乎嵌進肉裡,聲音發緊帶著明顯的酸意:“顧輕舟?他怎麼會認識姐姐?姐姐久居莊園從未回京,這太奇怪了!”
趙氏捧著茶盞,指尖摩挲著杯壁,目光透過氤氳水汽,那份對沈青慈的鄙夷藏也未藏。
“哼!”她放下茶盞,發出輕微的磕碰聲,“蒼蠅不叮無縫的蛋。”
“顧輕舟是皇室血脈,卻養在宮外,性子古怪得很,誰知道他什麼眼光?”趙氏嘴角噙著冷笑,“許是就喜歡你姐姐那副清湯寡水樣,圖個新鮮。”
沈妙柔臉色稍緩,隨即勾起譏諷:“母親說的是,許是顧公子見慣了京中繁花,想換換口味罷了。”
母女對視,眼中都是對沈青慈的不屑和對顧輕舟“眼光”的嘲弄。
這麼一想,顧輕舟之前的維護,似乎就有了“合理解釋”。
沈妙柔心裡的那點不甘順了些。
翌日清晨。
趙氏帶著幾個丫鬟,親自捧著一套鳳冠霞帔,來到沈青慈的院落。
嫁衣料子考究,用珠翠點綴金,絲銀線繡著鴛鴦戲水,乍一看華貴無比。
“姐姐,快試試母親為你備的嫁衣。”
趙氏臉上掛著慈母般的假笑,示意丫鬟展開。
沈青慈依言上前,嫁衣上身,明顯寬大,肩線鬆垮,腰身空蕩,完全撐不起氣派。
趙氏故作驚訝,“哎呀”一聲:“瞧瞧,尺寸怎麼不對?莫不是繡娘偷懶了?”
她猛地轉頭厲聲斥責管事嬤嬤:“不是讓你們仔細著尺寸改嗎?!這嫁衣原是照著妙柔的身量備的,大小姐身形清減,讓你們改小些,怎麼還這般不合身?!”
管事嬤嬤撲通跪下,連稱失誤。
趙氏這才轉向沈青慈滿臉歉意:“青慈啊,是母親疏忽了,沒盯緊下面的人。不過這料子繡工都是頂好的,稍微改改還能穿。”
沈青慈神色平靜,她伸手撫平嫁衣上的褶皺淡淡道:“母親費心了,嫁衣很美,尺寸不合也無妨,我自己略作修改便是。”
趙氏準備好的奚落,像打在棉花上,不上不下。
她見沈青慈如此淡定,心裡反倒不快,皮笑肉不笑道:“也好,你自己會針線改起來方便。”
沈青慈看著趙氏忽然開口:“母親,女兒出嫁在即,心中只有一個掛念。”
趙氏挑眉:“哦?說來聽聽。”
“女兒想在出嫁前,再見一見啞婆婆。”沈青慈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持。
啞婆婆,是趙氏拿捏她的軟肋。
趙氏臉上的笑變得玩味,上下打量著沈青慈,評估這要求的份量。
片刻,她嗤笑一聲:“瞧你說的,啞婆婆畢竟伺候過你一場,你想見她,母親自然沒有不允的道理。”
答應得爽快,眼中卻閃著算計的光。
出嫁前夜。
沈府掛滿喜慶的紅燈籠,光暈之下更顯森嚴。
沈青慈的院落偏僻幽靜,與前院喧囂格格不入。
幾個粗使婆子守在院門口,目光如炬,像防賊。
一輛不起眼的馬車停在院外,趙氏帶著啞婆婆走了進來。
啞婆婆身形佝僂,滿頭銀髮,臉上佈滿皺紋,眼神卻依舊清澈,她穿著粗布衣裳,更顯瘦弱,與周圍的喜氣格格不入。
趙氏皮笑肉不笑:“人我帶來了,你們敘敘舊,時間有限,莫要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