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用父皇留下的‘丹書鐵券’作抵押。”朱瞻膳忽然開口,取出懷中的鎏金鐵券,“此券可免寧王十次死罪,換三日借道,綽綽有餘。”
朱權瞳孔驟縮,他清楚這鐵券的分量。正當他猶豫時,王府外突然傳來騷亂,一名渾身是血的密探闖入:“王爺!梅花衛的人來了,說要借道運送‘貢品’!”
朱棣與朱瞻膳對視一眼,同時起身:“帶我們去看看。”
貢品車隊停在草場邊緣,三十輛馬車皆用黑布覆蓋,車伕臉上蒙著梅花刺青的面巾。朱瞻膳示意春桃檢查馬車,自己則繞到最後一輛車旁,聞到裡面傳來熟悉的沉香——正是素梅慣用的迷香。
“動手!”他突然揮刀砍斷韁繩,驚馬嘶鳴中,馬車擋板脫落,裡面竟裝滿了裹著北元圖騰的火器!朵顏三衛的首領突然拔刀:“漢人竟敢耍詐!”
朱權臉色鐵青:“燕王兄,這作何解釋?”
朱棣卻冷笑:“寧王可知,梅花衛為何要在馬車裡放北元火器?”他揮刀劈開一口木箱,裡面的火銃上刻著“神機營”三字,“他們是想讓大寧衛替他們背鍋,既挑撥你我關係,又坐實‘藩王通敵’的罪名。”
此時,春桃從中間馬車取出一卷羊皮紙,正是《北元與梅花衛盟約書》,落款處蓋著素梅的印章。朱權看完內容,猛地將金錠砸在地上:“好個毒計!竟敢拿本王的草場當軍火庫!”他忽然抽出彎刀指向天空,“朵顏三衛聽令,隨本王剿賊!”
黎明時分,草場混戰正酣。朱瞻膳在亂軍中瞥見素梅的身影,她正騎著汗血寶馬向北方逃竄。他拍馬追趕,卻見素梅突然甩出一串火雷,炸斷前方石橋。斷橋下的河流中,浮著數十具穿著朝廷軍服的屍體,腰間皆掛著梅花衛的腰牌。
“小王爺看清楚了嗎?”素梅勒馬轉身,手中揮舞著染血的遺詔抄本,“這些人都是忠勇衛的死士,皇太孫早就知道梅花衛的計劃,卻故意讓你們來送死!”她忽然將抄本扔進火堆,“知道為什麼真遺詔有三道裂痕嗎?因為太祖爺臨終前改了三次遺命,最後一版……”
她的話被炮聲打斷。朱瞻膳轉頭,看見朱棣正指揮燕軍點燃草場邊緣的硫磺堆,火借風勢迅速蔓延,形成一道火牆切斷梅花衛退路。素梅趁機策馬狂奔,消失在晨霧中,臨走前扔下的話卻讓朱瞻膳背脊發涼:“去問你父親,洪武二十五年的那個雪夜,究竟發生了什麼!”
巳時初刻,大寧衛王府。
朱權望著燒成灰燼的草場,手中鐵券被汗水浸透:“燕王兄果然好手段,既滅了梅花衛火器,又讓朵顏三衛見識了燕軍戰力。”他忽然湊近朱棣,低聲道,“但方才那女人的話……洪武二十五年,你真的見過太祖爺最後一面?”
朱棣的目光忽然變得幽深,彷彿回到二十年前的那個雪夜。朱瞻膳想起素梅的話,心中劇震——難道父親真的參與過遺詔之爭?他正要開口,卻見胡廣匆匆趕來,手中握著染血的密報:“小王爺,南京急報!皇太孫昨夜突發重疾,朝廷已封江禁航,所有藩王不得進京!”
密報上“重疾”二字用硃砂圈了三遍,朱瞻膳忽然想起朱允炆咳嗽時的血痕,還有乾清宮那盞染毒的燭臺。他轉頭看向朱棣,後者正對著北方的草原出神,手中的虎符與鐵券相碰,發出清脆的響聲。
“父王,”他沉聲問道,“素梅說的洪武二十五年,到底……”
“有些事,你以後會明白。”朱棣打斷他,轉身走向帳外,“現在你只需記住,大明的江山,不能落在那些想分裂它的人手裡。”他忽然停步,“傳本王令,全軍休整三日,隨後向開平衛進發。另外,”他看向朱瞻膳,“你帶十名親衛,即刻返回南京。”
“父王!”朱瞻基驚道,“此時回南京太危險,梅花衛必定設伏!”
朱棣搖頭:“皇太孫若真病重,南京必有大變。瞻膳既是忠勇伯,又是皇親,此時不回去鎮場,更待何時?”他將一枚刻著“燕”字的玉佩塞進朱瞻膳手中,“遇到危險,可去秦淮河畔的‘得月樓’,那裡有我們的暗樁。”
未時三刻,朱瞻膳帶著春桃踏上返程。路過獨石口時,他回望燕軍大營的方向,軍旗上的“燕”字在風中獵獵作響。春桃忽然指著遠處天際:“小王爺,您看那雲,像不像龍形?”
烏雲翻湧,竟真如一條巨龍昂首嘶鳴。朱瞻膳摸出懷中的玉珏,感受著上面“山河永固”的刻紋,又想起素梅最後的話。他知道,父親隱瞞的秘密,或許正是解開所有謎團的鑰匙——而這個秘密,很可能將改變整個大明的命運。
馬蹄聲碾碎路邊的野花,身後的烽煙漸成小點。朱瞻膳握緊韁繩,心中清楚,這趟回南京的路,遠比北上的征途更危險。梅花衛的陰影仍在暗處蔓延,皇太孫的病情撲朔迷離,而他手中的密檔與玉珏,既是護身符,也是催命符。
“春桃,”他忽然開口,“如果有一天,我必須在父王和皇太孫之間做出選擇,你說……”
“小王爺永遠不會選錯。”春桃打斷他,語氣堅定,“因為您的選擇,從來都是為了大明。”
暮色漸濃,遠處南京城牆的輪廓已隱約可見。朱瞻膳摸了摸腰間的忠勇伯金印,上面的血跡已凝成暗褐色——那是昨夜戰場濺上的。他知道,真正的“靖難”並非刀兵之爭,而是人心之戰。當他策馬奔向聚寶門時,城樓上新換的《太祖平胡圖》在夕陽下泛著金光,朱元璋的目光彷彿穿透時空,注視著這個即將在亂世中崛起的年輕人。
(第七章完,全文共5428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