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皇上。”張秀喜極叩首。
“我……”肖衍起身有話,卻被張其樂一把抓住了手。
“衍兒,還不快謝恩?”皇後開口,威儀重重。
曾與百裡春晴大婚的情形在眼前飛馳而過。那時汴梁滿城寶馬雕車,花香滿路,盛事堪比三軍凱旋。而自己高騎於馬背上,嘴角會止不住地揚起笑,又忍不住不時回頭看那身後的喜轎,知道那轎中人是自己心之所往傾心而戀,知道她蓋頭之下必然也是藏著明豔的笑。
而此時所有人都盯著自己,等著自己表態謝恩,準備另娶他人。
皇帝眼中已有了一絲不耐煩,輕咳了一聲。
張其樂不滿地再拽了拽肖衍。
耳畔有風動,由近及遠,消碎於月色中。
肖衍這才回了神,垂下眼角,明白命已至此,再也無可迴避。
中秋宴畢,皇帝招了張秀入書房商議肖衍與張其樂婚事,張秀誠惶誠恐,卻是眼角眉梢都有掩不住的歡喜。
頗有些戰戰兢兢地接過了戚德業遞來的茶水,恭敬道:“其樂有福,能夠與二皇子殿下情投意合,這也是我們為人父母的福氣啊……”
皇帝低頭不言,半晌,再看了戚德業一眼。
戚德業急忙接過了張秀的話,替皇帝言著:“殿下能娶到張小姐如此佳人,也是殿下的福氣……”
戚德業與張秀兩人一言一合地互相奉承談笑著,皇帝耳聽,卻是又拈住了手上那串修複好了的翡翠珠子,深深掐住。
自然知道肖衍是個長情的人,百裡氏出事之後,他將自己關在府中多月不出,也拂了好幾次皇後的臉面,而這些日子的確是聽說他常常與張其樂在一起,也不知是真的忘了百裡春晴,還是……
皇帝不願多想,胸口難受,重重地咳嗽了幾聲,戚德業急忙又替皇帝撫了撫背脊。
張秀見自己不可多留,便向皇帝此行,出了延和殿門口便見到候在外面的張其樂,紅緋滿面,略有嬌羞,急迫地問道:“爹,皇上如何說?”
“放心,應當會盡快的。”張秀沉聲,複又望了望那已被緊閉上的殿門,聽到太醫匆匆趕來的腳步聲,便引著張其樂往宮門走去。
“那……”張其樂突然拉住了張秀,“殿下他何時才能成為太子?”
“噓!”張秀嚇得忙止住張其樂的話語,“在皇城內,你居然敢說這種話,可別被人聽見掉了腦袋啊!”
張其樂也知自己一時失言,抿緊了嘴,又揚起小臉對張秀道:“爹,百裡春晴在的時候是二皇子妃,而我不想在他身邊仍是個二皇子妃,旁人一喚著我的時候,難免會想起百裡春晴,所以……”
張秀明白張其樂的心思,而如今皇帝賜婚旨意已下,不論如何都與皇後和肖衍是在一條船上的了,也只可進不可退,於是頷首垂眸而道:“爹明白,太子如今雖然不被禁足了,但皇上心頭肯定還有氣,正是趁這個時機給他沉重一擊的機會……如此,明日爹便再去與皇後娘娘商量一番,看看尋一時機,一舉扳倒太子……”
聽及此,張其樂終於眼笑眉開。
“只是此前爹也給你說過了,皇後娘娘看重子嗣,不論殿下如何想,這件事你得放在心上。”張秀諄諄教導。
又遙望著延和殿微略有金光的頂簷,若是自語言道般:“若是殿下能一日入此間,那你便是母儀天下的皇後,而我雖為宰相,卻也不單只是個宰相了……呵……”
“氣死我了!張其樂居然要嫁給二哥!”肖汝寧一跺腳,手中的茶杯往地上一擲,碎成幾塊。
幾個圍在周旁的宮女嚇得忙跪下來,又是勸慰又是一臉緊張。
肖汝寧還不解氣,一把扯過桌布,用力想扯爛,卻不想桌布結實,無能為力,只能團成一團,扔在地上猛踩了幾腳,又繼續罵道:“這個張其樂好些年前就開始盯著二哥不放,那巴不得嫁入天家的想法就快要寫到臉上了!如今倒好了,我和她水火不容的,她以後必是要踩到我頭上來了!我得想想辦法阻止他們成親……不行不行,必須得阻止!”
“公主,這可是皇上賜婚的呀……”一個跪在旁的小宮女忍不住勸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