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其樂有意無意地歪過頭,靠向了肖衍的肩。而肖衍臉色雖露出了一瞬的遲疑,卻還是在臉面上持了滿滿的微笑。
如玉如花的兩個人,在一起本也讓人覺得十分相配,只是再想起曾經在肖衍身旁的是另一個女子,而那女子才是他最為不捨與心愛,子賢又覺鼻子一酸,再擦擦眼角,端正地走到亭中,向眾人行過禮,再走到肖衍一側,向肖衍的耳畔低語一句:“殿下,嫚兒出事了。”
“啊?”肖衍臉色驟變。
“子賢,有什麼話跟衍兒如此神神秘秘的啊,不如也說給本宮聽聽?”皇後指尖執著一顆剝好的葡萄,冷眼如鋒。
“是啊,今日中秋,大家自當同樂!”張其樂也附和道,扯住肖衍的袖口。
子賢求助地望向了肖衍,肖衍面色不驚,只向皇後平靜說道:“子賢問我準備何時娶其樂。”
“哎呀!”張其樂小臉一紅,松開了肖衍,複又低下頭,羞澀地斜眼看著皇後。
皇後不覺喜上眉梢,也未多思子賢臉色青白,笑吟吟地撫著張其樂細白的小手,“其樂覺得呢?”
“但憑娘娘安排。”張其樂又埋著頭,聲音細柔得幾乎聽不見。
肖衍抿了抿唇,起身對皇後道:“本來今日為其樂備了禮物,一時疏忽,忘在了房裡。就煩請母後替孩兒與其樂在此處多待一會兒,兒子與子賢回殿去取禮物……”
肖衍領著子賢匆忙從後花園離開,沿著夾道而行至鮮有人至之處才止了腳步,子賢急將方才發生的事細訴了一遍,神色焦灼。
“母後她……”肖衍思忖半晌而無言,又想起那日永巷中腥風血雨的場面,想起宋貞韻的屍首,想起那夜在正陽殿所聞所見之事,只覺頭疼欲裂,扶著牆壁大口喘氣,好不容易才平複了心緒,緩緩道,“嫚兒那裡,你囑舒語印嵐每日依舊去太醫院找傅太醫取藥,但那藥別給嫚兒吃了,偷偷處理掉,我會找個機會帶嫚兒出宮去找夏侯公,看看他是否有什麼辦法……”
子賢眉目舒展了一點,點著頭,才又怯怯開口:“殿下,等嫚兒好了後,你就會娶她嗎?”
肖衍搖搖頭,終於露出一點笑容:“此前我對張秀說,我只有入主東宮後才會娶張其樂,而此前也不會納妾。至於嫚兒……你很喜歡她,我看得出來。只要我有幸一朝承繼大統,我便會把她賜你為妻,你可放心。只是如今看來,我母後有害她的心思,只是礙於她是我要的人,才沒明著動手,所以這段日子,還是得委屈你,就將嫚兒當做我將娶的側妃,以禮相待,別被人抓了把柄……”
“子賢明白,”子賢立馬紅了雙眼,在肖衍跟前端正跪下,重重地磕了三下,“殿下對子賢顧念之心,子賢將來定會以死相報。”
“別胡說了,你與我多年感情,早已不分主僕了……”肖衍扶起子賢,卻在正欲多言幾句時,看到肖儀獨一人頹然地沿著牆角根旁走了過來,想起皇帝對他的處罰也是止於這日,便捋了捋衣衫,隨手拂過腰間佩綬,等到肖儀走到跟前,才客氣地微福身問好,卻是懶帶笑容。
肖儀斜瞥了肖衍一眼,卻是出乎意料地笑了起來,道:“二哥別如此神情,苦肉計罷了。”
“你……”
“以二哥所識,我肖儀是那種不分場合就隨意胡言的人嗎?”肖儀說著,向子賢一使眼色,子賢自覺退開。
而肖儀則繼續道:“上次皇城司密報之事,太子記上了我的仇,又恐我有奪鏑之心,屢次暗中使絆……”挽起袖口,露出一道刺目劍痕,“甚至還不惜暗中找人暗算我,還好我命大,飛光救了我……如今我被父皇罰了,太子也算是安了心,知道我是絕無可能再與他爭奪任何東西了。”
肖衍沉默不語。
而肖儀則又揚揚唇:“方才我向父皇請旨去邊塞歷練一下,以抗契丹,父皇立馬就同意了。弟弟將不日出發,還望二哥多保重……”
說著,湊近了肖衍耳旁,語中帶笑:“望弟弟歸來時,是聽聞二哥你入主東宮而前來賀喜的……”
肖儀穿過後花園,遙遙與皇後相視一望,並未依規請安。而皇後眼中淺淺有光,也並未言語,帶著宮人便已離去。
肖儀而再複前行,眼見飛光端正地候在了夾道一側,臉上有些不適與尷尬,抿嘴笑了笑,拍拍飛光的肩:“好生保重,我也另有事相囑……”
說著,便從懷中取了一物件出來,交到飛光手中,道:“待我離開汴京後,把這東西交給皇後。”
“殿下真要去邊塞?”飛光接過東西,又問道,有所不捨。
“是,只不過不單是為了避太子,而是為了避肖衍,”肖儀聳聳肩,“太子不過是隻會粗笨地出手,如此莽撞,遲早會被廢,而肖衍卻是心思縝密萬般小心,暗中派了皇城司的人成日跟蹤,查我私下結交的大臣,又查我平日的開銷用度,甚至在百裡氏一案上也有所懷疑,親查了我送回皇城司的密報……腹背受敵,實在難受。”
“不如我……”飛光急急想要一言。
肖儀明白飛光想法,只低頭而道:“就算你現在殺了太子和肖衍也沒用,父皇仍不可能將儲君之位給我。我還是等他們鷸蚌好好相爭一番再回來吧,免得不小心就被肖衍把小命給算進去了……此去邊塞要兵權,若是謝檀不助我,那我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