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張秀見了張其樂,臉上也露出幾分得意顏色,刻意言之:“我家其樂年紀也不小了,正當是婚嫁之時,不知殿下在太學之中時,可有留意哪家公子與其樂正當相配呢?”
“其樂容貌傾國傾城,自然當許配給天底下最好的男子,”肖衍手中將茶杯蓋不斷拿起放下,“按理說若是太子未曾娶妃,那倒確是上佳的人選,只可惜了……”
張其樂不明所以地看著肖衍,又望了望張秀。
肖衍繼續說道:“其樂出身高門,又是宰相您的掌上明珠,如此身份,做太子的側妃也必是委屈了,可惜,可惜啊……”
張秀目光轉動,漸次變得深邃,試探著問道:“在殿下看來,其樂如何才能成為太子的正妃呢?”
肖衍闇然一笑,心道終於談到了正題上,於是故意沉默了片刻,將杯中茶水飲盡,“鐺”地一聲重重放於桌面:“宰相與我母後的母家乃是遠房親戚,宰相也知我母後聰慧,深通宮中規矩,依您的猜想,她可有什麼方法呢?”
“其樂,殿下的茶水飲盡了,你親自去為殿下重換一杯茶來吧。”張秀瞭然,又對張其樂吩咐道。
張其樂應聲,笑盈盈地出了客堂,客堂內唯留有肖衍與張秀兩人。
張秀悄然抿嘴,額間一滴汗沿著鬢角流下,緩緩低聲道:“一,除掉現在的太子妃,懸空太子妃位,但此為下計,或會使得前朝動蕩。二,讓另一未有妻室的皇子入主東宮,名正言順地娶正妃,此……則為上計。”
“確是如此,”肖衍輕笑,眼眸深沉如利劍,“那宰相的意思呢?”
張秀起身,規規矩矩地雙膝跪於肖衍跟前,磕首而道:“全憑殿下的意思,臣自當萬死不辭!”
肖衍欠身扶起張秀:“依我母後那邊而言,我無論如何還得喚您一聲長輩,而既同為一條船上的人,宰相不必拘禮,今後我還得仰仗宰相在朝臣中的威望,以能為父皇多多分憂。宰相您為國為民操勞不已,今後尚需您再多竭力相為啊……”
“必是竭力而為,助殿下一承大統。”張秀起身。
話說至此,兩人全然了於彼此的打算,倒也沒了先前的謹慎,相識一笑。
而肖衍卻又忽感笑中帶澀。
張其樂新端了茶水入內,張秀便藉故離開。
張其樂一見張秀出了門,便小心而興奮地試探著問肖衍道:“後院池中新荷正豔,殿下可有興致與其樂一道共賞?”
“榮幸之至。”肖衍含笑。
宰相府後院內荷葉接天,荷花映日,紅翠相襯,隨著涼風徐徐而來,有淡淡幽香,倒也顯得涼爽暢快。
肖衍扶靠在闌幹上,迎著池中拂來的清風,耳邊揚著不知從何處傳來的清脆歌聲,曠然失神。
想起曾在大婚之後,與百裡春晴一道下江南遊玩,也曾見過那一江煙水,一池芙荷。
那時的兩人相依靠坐在池邊,輕聲細語,喃喃相道,斜陽弄影,在池面上浮出一道金光燦燦的餘暉。而眼前接天荷葉相碰而動,水珠在葉面上如珍珠翻滾,百裡春晴便歡喜地直道這才算是“大珠小珠落玉盤”,若是再有一人能在旁彈奏一曲琵琶就是圓滿了。
“殿下?殿下?”
張其樂焦急的聲音打斷了思緒,肖衍吸吸鼻子,又換了一副面容,笑應道:“此處果真有好景,謝謝其樂你帶我來看,也是許久不見如此景緻了……”
“殿下客氣了,”張其樂誠惶誠恐,面色緋紅,“若是殿下喜歡,隨時都可來府內欣賞,府內上下才是榮幸之至。”
說到興起,又補充道:“其實府內種了許多時節的花,春有春桃,夏有芙蕖,秋有金菊,冬有紅梅,四季分明,季季可得豔麗之色……尤是花朝節時,不僅是宮中有百花齊豔,我們這府內也有百千種不同花色……”
“花朝節……”肖衍低眉苦笑,喃喃自語,“是啊,她也是喜歡各式鮮花,府內都是她種的各種花草……”
張其樂未聽清肖衍自語之話,好奇地揚起頭,直勾勾地望住肖衍略顯出蒼白色的臉:“殿下在聽我說話嗎?”
肖衍恍然,一瞬間以為是百裡春晴站在跟前,眼中朦朧有水霧升起,思緒混亂,腦袋疼痛不已,咬了咬嘴唇,不自覺地上前捧住了張其樂的臉,輕俯下身子,細薄的嘴唇貼到了眼前人兒鮮紅欲滴的唇上。
張其樂驚訝地瞪大雙眼,面上緋紅,嘗著肖衍唇角的冰涼。抬起雙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再感到肖衍用力將自己往身前攬了一下,於是也緊緊地貼上了他的身子,嘴角忍不住向上彎起。
不遠之處的廊道中,張秀滿意地笑了笑,側過臉對下人囑道:“去,把那些有關太子的奏報送到我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