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遠不知道蘇傾奕聽見沒有,反正他是心煩意亂,最後只含糊了一句:“回頭再說吧,這段兒廠裡太忙。”岔開話題扯起了別的。
好不容易把張嬸兒送出門,他連碗盤都沒顧得上放回廚房,便回了屋。
其實剛才張嬸兒說有好事兒的時候,蘇傾奕就聽見了,那時他擦完桌子正要出來幫賀遠收碗,一聽這意思就沒吱聲,躲在門邊聽倆人說話,現下見賀遠進來了,先開口笑了句:“不行就見見吧。”
“你說什麼?”賀遠一愣。
“去見見吧,”蘇傾奕回身收拾字臺上的書,其實也沒什麼可收拾的,就是把幾本書摞過來摞過去,“見完了再說不合適,也堵堵她們的嘴。”
“你拉倒吧,這能堵得住別人的嘴?”賀遠走過去,按停他的手,“只要見過一回,往後這種事兒就沒完沒了了,不能見。”
“…………”
“你說你成心不成心?”賀遠把他扭過來,點了點他憋笑的嘴,“還讓我見?我真見了你高興?”
“我至於麼?”蘇傾奕仍是悶頭偷笑。
“你就愛嘴硬。”賀遠攬著他的腰把他往床邊帶,吻上他之前又自嘲地笑了句,“別說,我還就吃你這一套。”
蘇傾奕不知道賀遠後來是怎麼跟張嬸兒說的,反正張嬸兒再沒來攛掇過這事兒。
誰知他們這頭剛平靜,賀遠廠裡又來了一出兒。
九月下旬,老段突然來找周松民,說想跟他具體瞭解瞭解賀遠的情況。周松民開始還沒反應過來,聊了一會兒才明白,這是老段替他們車間的一個女工保媒拉纖來了。
“我說,你怎麼也幹上這個了?”
“人家求到我頭上來了啊,”老段也挺無奈,“再說你那徒弟不也一直沒成家麼?要真能湊一對兒,也是好事一樁啊。”
周松民不用想都知道賀遠絕對不會見,只好替他搪塞道:“這你可別抱啥希望,遠子說過好些回沒這想法兒,你看他這麼多年見過誰?”
“你勸勸他,還能一輩子打光棍?”
“我勸不動啊,要不他能單到現在?”
老段皺著眉沉默了一會兒,問:“他是不是……咱倆這是私底下說閑話啊,沒別的意思,他是不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毛病?”
周松民立馬不愛聽了,嗔道:“你別胡說八道,人好端端一大小夥子。”
“那他咋不搞物件?”
“沒合適的唄。”
“都沒見咋知道不合適?”
周松民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只得道:“那我回頭問問他,不過你真別指望。”
當天回家他跟姜芸說起這事兒時直感嘆:“你說遠子要能成個家多好。”
“你別想這些個!”姜芸對這事兒倒是比他心定,聞言把手上的針線活一撂,指了指裡屋,“人蘇思遠見天兒喊你爺爺,你要還有私心把倆大人分開,可就缺了大德了。”
“我知道,我不就是這麼一說嘛。”
“要我說,真成家也不見得過得比現在好。”姜芸重新拿起手上的針線活,沖隔壁院門的方向揚了揚下巴,“你瞅那院兒裡,人倆不比遠子大十多歲,這麼多年你瞅著過得不好?這條衚衕誰家兩口子不打架?人倆打過麼?大聲說話都沒聽見過。”
“倒也是。”周松民點了根煙,“你說也怪了,倆大老爺兒們在一塊兒過得還挺好。”
“所以你就甭操這個心,人遠子樂意怎麼活怎麼活。”
過了幾天,周松民裝作問過賀遠,把話帶給了老段:“我替你問了,他還是說沒這想法兒。”
老段當時沒說什麼,可沒過兩天,那姑娘竟親自跑去找賀遠了。賀遠從頭到尾不知道有這麼檔子事兒,見姑娘又委屈又生氣地盯著自己,一頭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