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應器到手,一聲“陳遇”尚未沖出咽喉,有什麼東西,當頭砸下。腦袋有些昏沉,吳束倒下去的那一刻,異訝的眼神裡倒映出熟悉的身影。
鐘七緩緩蹲下,搶走了吳束拽在手裡的感應器,“誰也不能阻止我,包括你——吳束。”
一陣眩暈,吳束狠狠地擰著自己的大腿,試圖保持清醒,“你休想,我一定……”
厚重的書再次砸了下來,“放心,我有分寸,不會把你怎麼樣。”見吳束終於悄無聲息躺在了地上,鐘七才慢慢站起,撫摸著感應器,嘴角閃過一絲自得的笑。手下微微用力,試圖將感應器植入自己的掌心。
“鐘七。”方圓幾裡無人煙的實驗室,響起一個女聲。
掌心的血涓涓地流著,鐘七轉頭看向酉畫,“你也是來阻止我的?”
酉畫快步向前,走近鐘七,一把扯過他的左手,捏住尚未沒入面板裡的感應器一端,試圖扯出它,“讓我去。”
星系閱讀如今並不穩定,隨著讀主穿書,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她不能眼睜睜看著鐘七涉險。
“別扯,很疼的。”書裡有雲,柔能克剛。只要結果是好的,鐘七不介意在某些時候示弱。
果然,酉畫停了手中的動作。可是轉瞬又繼續,眼神裡是瞭然與倔強,“這點疼我不怕,你更不會怕。”
鐘七低頭,盯著自己的掌心出神,臉上的神情一會松動,一會堅定。到底要不要相信酉畫?
一直以來,這個女人對自己真的很好。可是,如今只要把感應器植入掌心,不僅能隨著陳遇穿書,還能竊聽到她與系統的對話。
為保萬無一失,必去親自去!想到此,鐘七不再猶豫,手臂忽然狠狠用力,將酉畫摜向一邊,“現在,我誰也不信。”
酉畫自幼愛書成痴,各種功夫、招式看得多了,耳濡目染,隨機應變也能爆發出一兩個管用的。這不,一股力道將她甩向一邊,她靈活地運用腿部與腰間的力量,借力旋轉,又快速回到鐘七身旁,再次捏住了他的左手腕。
“星系閱讀是我們三人一起研發的,你憑一人獨斷專行?”言辭懇切,自帶一股搶奪孩子歸屬問題的氣勢。
鐘七看向酉畫,神情猙獰,“就憑我是那個為了研發成功,不惜一切代價的人。”
“我也可以。”酉畫逼近鐘七,分毫不讓,“要不是陰差陽錯,系統認定了陳遇,我才是第一個讀主。”
“我才是第一個讀主”,這句話幾乎是吼出來的。酉畫自認從未如此失禮、失態,壓在內心跌宕起伏的情緒,讓她的聲音有些悲涼,“鐘七,我知道星系閱讀承載了你所有的希望,而我,早就做好了犧牲的準備。”
“咚咚!”二人爭執間,系統忽然響起敲門式的提示音。“讀主即將初次完成任務,獲取選擇機會。”
剛有些動容的鐘七,忽然沒了再聽下去,再糾纏下去的耐性,右手扼住酉畫的手腕,力道逐漸增大,“事已至此,你要放手。”
看著眼前的這個人,酉畫忽然有些想哭,或許是因為疼,或許是因為不忍。捏著感應器一端的手指改為緊握。轉眼之間,感應器彷彿變成一個嗜血的妖怪,兩端分別挑著一個人,不放。
“咚咚!距離讀主完成任務還有兩分鐘。”
酉畫也不行,必須親自去。時間所剩不多,鐘七急紅了眼,瞥一眼躺在地上的人,陰森森地道:“書上我下了藥,救治不及時,吳束可就完了。”
“我不信。”他們仨一起研發星系閱讀,雖然有時會産生分歧,爭得面紅耳赤,但終究是朋友,鐘七怎麼可能對吳束下狠手。
“你試試看。”
阿遇的閱讀速度很慢,下午四點三刻,最後一頁。她從座位上站起,環顧四周,不見熟人。她選了一個偏僻的出口,緩緩走去,每一步都透著實在、沉穩。
平凡的自己把高智商的吳束看得很重,像精神支柱,又像快樂源泉。可他今天,失約了,而自己的第一百本書讀完在即。
人們總想附著點什麼,總希望生命裡能出現一個對自己絕無惡意,又能在關鍵處拉自己一把的人。可嘆的是,他往往忘記了,或者從未想過,自己能成為這個人。
阿婆曾說,沒有誰能指望另一個人而活得精彩。
阿婆,我想活得不一樣。當然這不一樣裡,最好有百分之八十是自己能夠選擇的。
隨著阿遇的走動,系統的介面自動浮現在眼前,似乎在等她翻過最後一頁。星系閱讀,真的會像之前說的那樣,在讀完一百本書之後,迎來一次選擇的機會?
如果能有選擇,或者能夠重來,自己要把生活過成什麼樣子?又能成為什麼樣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