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氏拉過她的手,話裡有些嗔怪,「胡說,你在娘跟前永遠是孩子,女婿是男人,就算受了驚嚇也不肯說出來的,自然也要為他預備。」
婉潞應了一聲,伸手摟住她的脖子,「娘,您對我真好。」
朱氏伸手拍拍她,「你是孃的女兒,娘自然要對你好。」
想起今天是王淑娥回門的日子,婉潞笑嘻嘻地道:「昨兒瞧見娘對弟妹那麼好,還當您有了兒媳就忘了女兒了。」
朱氏點了她的腦門一下,「你啊,方才還說自己不是孩子,這時候又和我撒嬌。」
婉潞摟住她的脖子只是嘻嘻笑著,奶孃們抱著孩子們進來,智哥兒是自己走進來的,一瞧見朱氏就撲了上去,「外婆,我昨日很勇敢。」
朱氏把外孫抱起來,「外婆聽你娘說過了,智哥兒是哥哥,以後一定要護住你娘和弟弟妹妹們。」
智哥兒的頭點得如搗蒜一般,瑾姐兒也擠進外婆和哥哥中間,嬌滴滴地叫著外婆,「我昨夜到今早都沒哭,外婆,我是做姊姊的,也要護著弟弟妹妹。」
朱氏低頭摸一摸外孫女的臉。
智哥兒的小嘴卻嘟起了,「什麼啊,你今兒一早起來的時候沒見到娘就大哭了。」
瑾姐兒聽到哥哥揭她的底,小嘴噘得比他的還高,「胡說,是你先哭才把我吵醒的。」
智哥兒蹭地從朱氏懷裡跳下,握著拳頭看著妹妹,「沒有,是你先哭的。」
婉潞在兩人的屁股上各拍了一掌,「你們兄妹倆實在不能待在一起,否則就吵個沒完,智哥兒是哥哥就該讓著妹妹,瑾姐兒是妹妹要尊重哥哥,都說過無數遍了,還是當著人就吵。」
奶孃笑著道:「奶奶,他們也是當著親家太太的面才這樣,真要在外人跟前,哥兒姐兒比大人還知禮數。」
朱氏一手一個抱起兩個孩子,往他們臉上各自親一親,「在外婆跟前撒嬌,外婆愛著呢。」
兩兄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鼻子裡都「哼」了一聲,也不說話。
紅霞來傳楚氏的話,「親家太太,太太說她身子不適,就不出來陪親家太太了,廚房已經備好了飯,就請六奶奶陪親家太太在這裡用飯,還望親家太太別抱怨我們太太失禮。」
朱氏來趙府的次數多,知道紅霞是楚氏身邊的得力丫鬟,含笑道:「親家太太總是太客氣了,我們都是至親,親家太太身子不適,我既然來了也該去望望她,只是不曉得親家太太耐不耐煩見人?」
紅霞本就伶俐,臉上的笑容更加恭敬,「親家太太來了,我們太太怎麼會不耐煩,只是今兒我們太太已經回了好幾家來探望的,親家太太這裡,還要等奴婢回去問問。」
朱氏揚眉道:「好伶俐的丫頭,哪日嫁到別人家也是個當家主母。」
紅霞的面一紅,低頭道:「親家太太慣會取笑人,奴婢先回去了。」
她走了之後,朱氏面上的笑容便消失了。她也微微聽到些風聲,但不好開口問。
倒是婉潞說:「昨兒馬姨娘已經被捆上了,說等哪一日便把她送到莊子去,只是……」
嫡庶相爭就是禍根。朱氏拉一拉女兒的手,什麼話都沒說。
和女兒及外孫們用過午飯,朱氏算著兒子和兒媳也該回來,講了幾句就上車回家。婉潞帶著智哥兒送她出去,還沒到二門就聽見前面有哭泣聲傳來,蒼老的聲音不停哭訴著——
「我的夫啊,你怎麼就這樣咽氣了……」
其中還夾雜著勸說的聲音,「李嫂子,你哭又有什麼用呢?三奶奶已經吩咐給了你二十兩銀子讓你去葬了你男人,我們又都是侯府的家生子,你難道還要和主人家打人命官司不成?」
那哭聲還是沒停歇,這時又插進另一個聲音,「李嫂子,這裡人來人往的你還這樣哭哭啼啼,三奶奶不過是看在你新喪了男人才容你在她面前哭幾聲,你若還要在這裡哭的話,就怕驚動了主人,連你的命也得留在這裡。」
就聽哭聲停歇了一會兒卻又變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