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哽咽一聲,跪倒在地上。
“我只是…想活下去…”
良久,一直到風已經停了,紀遊才緩緩抬起頭來。
眼眶很疼,喉嚨也很疼。
明晃晃的水就在眼前,凝固的空氣裡,水好像是唯一存在的東西。
唯一值得爭取的東西。
“你已經贏了我十八年了,你控制了我十八年。”他語氣平靜地說著,緩緩站起身,脫掉了身上的大衣。
“我不會再讓你贏了。”
尾音還在空氣裡停留,一縱身,他已經砸進了黑暗的池水裡。
“嘭——”
冰涼幽黑的池水將紀遊吞沒,他沉了下去,在一片黑暗裡握住了那個銀亮的金屬,在心髒瘋狂的跳動聲裡,紗紗他只有一個念頭。
這水真的,好臭啊…
這麼混混沌沌地想著,他任由自己沉了下去,細細密密的泡泡隨著他的沉浮往上飄去,就像那天他無力地沉在了深水區,而他的母親,沒有來救他——
擠壓在紀遊周身的池水突然猛烈地波動了一下,而後在無數紛飛的泡泡裡,他看到了一個身影。
幽深靜謐的池水被她攪動地像是沸騰起來,所有的泡泡都被她打碎,洶湧的水面被她破開。她的表情看起來氣勢洶洶,動作又是那麼粗魯,就像一隻蠻不講理的海豹撲騰在水裡,掙紮著不肯放棄她的獵物,一點都不溫柔,一點都不優雅——可她是為他而來。
這世界有那麼多的人,那麼多美好的東西,遠遠比像一攤爛泥一樣無藥可救的他更值得珍惜。
可她選擇了他,她沒有放棄他。
被刺骨的池水凍住的四肢似乎也被沸水煮熱,猛地劃了一下手臂,紀遊伸腿往池底蹬了一下,伸出手去,握住了肖央央的手。
…
“所以你他媽跳進去就是為了撿打火機?!”肖央央很難控制住自己不要這麼大聲,她難以置信地瞪著紀遊,“現在是十一月啊大哥,你想冬泳也不要選這個時間好嗎?”
紀遊裹著自己的衣服,可憐巴巴地看著她,然後打了個噴嚏。
翻了個白眼,肖央央裹緊了身上快被衣服浸濕的大衣,把剛才連著大衣一起匆忙丟在一邊的禮品盒拿了過來。
開啟被摔得破了一角的盒蓋,她把圍巾拿了出來,圍在紀遊脖子上。
“嗯,我就說這個顏色適合你,”她端端正正地給紀遊圍上,然後看著紀遊,彎著眼睛笑道:“生日快樂,遊哥。”
紀遊看著她,鼻子一陣泛酸。
他湊過去,在肖央央的嘴唇上親了一下,也很認真地說:“謝謝你,羊姐。”
肖央央嫌棄地擦了擦嘴:“別親我,這水太惡心了,我剛才好像還喝了一口…”
紀遊笑起來。
兩個人:“央央,對不起。”
肖央央看著他,嘆了口氣:“別說對不起。”
“我剛才是真的很想找到你,然後打爆你的狗頭。”她說,“我長這麼大從來…除了這次,只被驢過一次。真的,要不是我心懷天下有容乃大,你在我這兒早就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