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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有人將範素梅的全部個人資訊掛到網上,包括家庭住址。範素梅委託律師起訴該網民。
第四天,範素梅全家人的個人資訊都被掛到網上,包括身份證號碼、工作地點、手機號碼,個人財産收入,個人財産安全受到嚴重侵害,僅隱瞞了範素梅的孫子鄒世軒的。
第五天,範素梅一家頻頻遭到騷擾,電話、簡訊24小時不間斷,鄒學昌和夏芳在工作單位上被人圍堵謾罵,還被人丟垃圾潑飲料。範素梅家的窗戶被人丟石頭,出門買菜連賣菜的阿姨都認得她,不肯把菜賣給她,菜市場的人對範素梅指指點點,範素梅倉皇離開。
網路暴力突兀而猛烈地襲卷範素梅一家,即便報了警,警察能做的也相當有錢,範素梅接受採訪,公開指責陳胭,說自己遭到網路暴力,都是陳胭造成的,是陳胭號召網民攻擊她,理由是如果不是陳胭過分要求她公開道歉,她就不會被逼做出回應,網民就不會因此攻擊她。
訪問一出,無意火上澆油,網友大肆嘲笑範素梅雙商低下,一味指責別人,不懂反思自己,所有過錯都是別人的,別人不該逼她,別人不該要求她,別人不該追究她的責任。
範素梅一家人從備受尊重的生活,一下子跌入了人人喊打的境地,惶惶不可終日,就連唯一沒有被掛出去的鄒世軒,都畏畏縮縮的,不敢承認自己和範素梅有任何關系。
在如此強大的輿論壓力下,範素梅躲在家裡,失聲痛哭,她給所有的老朋友打電話,求他們出面幫忙,讓他們去勸陳胭出來說話,平息這場輿論。
於是,陳胭在b城接受治療的第二個星期,病房裡來了一位鶴發童顏的老者。他叫餘凱聲,也是一名德高望重的藝術家,是國家戲曲戲劇影視協會的會長,也是範素梅多年的好朋友。
他穿著整潔的灰色立領西裝,神采奕奕,渾身上下透著學術界領導的氣場。他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對正在病床上坐著的陳胭微笑,道:“陳胭,你好,我叫餘凱聲,是中國戲曲戲劇影視協會的會長,你可以叫我餘老師,如果你願意,也可以叫我餘伯伯。”
陳胭不認識他,但是這個時間會過來的,而且頭銜這麼大,應該是範素梅找來的說客。他倒是聰明,挑了個誰都不在,只有她一個人的時候來,是打著小姑娘好糊弄的算盤嗎?
“餘老師。”陳胭不動聲色,面帶微笑地乖巧叫了一聲。
“呵呵,傷口好些了嗎?”餘凱聲笑了一下,看著陳胭臉上佔據半邊臉頰的紗布問。
陳胭抬手,虛虛地捂了一下臉頰,笑得有些勉強:“好些了,頭兩天還刺刺地疼,今天起來好多了。”
“哦……”餘凱聲聽了,眉頭不易察覺地蹙了一下,又笑著問,“是這樣,小胭,我今天來呢,是代表我們協會,來看望你。素梅啊,是我們協會的會員,她這次鬧出這樣的事,我們也很震驚,一直都想來看看你,但情況不明朗,我們不敢輕易來打擾。希望你不要介意。”
意思是,之前覺得範素梅打你,肯定是你的錯,但現在發現原來是範素梅的錯,那就過來安慰一下你。
陳胭心中連連冷笑,面上卻是感激的:“謝謝餘老師和大家的關心,您能來,我很高興。”
“還有一件事,那就是來協調一下,看怎麼樣的,把這件事圓滿地解決了。你之前在直播上提到,要素梅給你公開道歉。你看是這樣啊,素梅呢,在圈裡是個聲望很高的藝術家,很多現在的影帝影後,都是她的學生,而且她現在年紀也大了,孫子都上初中了,要讓她公開道歉,這未免有些強人所難。”餘凱聲說道這兒停了下來,看向陳胭,希望陳胭能接話。
然而,陳胭睜著一雙無辜的眼睛,定定地看他,並沒有開口的打算。
“咳咳……”餘凱聲有些尷尬,繼續說,“要不這樣好不好,我們定了時間,請你來我們協會做客,我讓素梅過來,在協會裡,給你道個歉,這件事,就算了了,好嗎?”
“私下道歉的意思嗎?”陳胭眨巴了一下眼睛,彷彿無辜可憐的少女問道。
餘凱聲道:“當著我的面,也不算私下了。呵呵。”
“唉,餘老師,您知道嗎?自從出事以來,我一直都睡不好,一直都在做噩夢。有時夢見自己毀容了,事業也完了,有時夢見範老師又來打我,常常從夢中被嚇醒。”陳胭微微低垂眼瞼,臉上閃現驚恐和擔憂的神色,“就算醒著,我也跟驚弓之鳥一樣,稍微有些響動,就怕得不得了。我的經紀人金哥給我找了心理醫生,醫生說我這是創傷後壓力心理障礙,說白了,就是驚嚇過度,要想好,得經過很漫長的治療。事情發生這麼多天,我一直在反思自己,是不是自己哪裡做得不好,惹得範老師這麼厭惡我,甚至不惜借戲動手打我。”
陳胭的眼眶泛紅,想要哭,可她偏偏不讓眼淚落下來,忍著用哭腔說:“想不明白就想哭,可就連哭也不能夠,因為怕眼淚會滑過傷口,浸濕了引起發炎,餘老師,您不知道那有多難受。”
餘凱聲看著病床上的女孩抿嘴忍淚的樣子,心裡很是不忍,準備了一肚子勸她放棄追究範素梅的話都不敢說。
“老師,不是我非要範老師向我公開道歉。可是你想啊,我這個受害者什麼都還沒有說,範老師那邊又是宣告又是律師函的,還對著媒體記者,說我目中無人,說我不尊重她,把我說得一無是處,如果不讓範老師公開道歉,那我豈不是真成了那樣的人了?”陳胭的度拿捏得很好,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眼中剛好蒙上一層水汽,盈盈有淚的看向餘凱聲,絕對的一招直男斬!
餘凱聲確實被陳胭的這一眼給看呆了,他那顆老而生蠹的心猛跳了一下,好半晌才結結巴巴地說:“素梅……素梅這件事,確實做得不對。但,這事關她一輩子的名聲,如果她公開道歉了,那她這輩子的名聲,就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