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醫院守了一夜,卻沒想到第二天一早她一聲不吭就回去了。他又撲了空。
一連一週,她有意躲他,他都沒能見到人。
賀清時坐不住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霍初雪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無計可施之下,他找到了蘭姨。
蘭姨安靜聽完抿嘴一笑,“這麼多年還真是難得看到你這麼一籌莫展啊!可見啊你喜歡霍醫生喜歡得緊吶!”
賀清時正是頭疼,“我也是最近才意識到這點的,過去一直忽略了。您快告訴我,眼下我應該怎麼辦?”
蘭姨分析道:“霍醫生是個心氣很高的姑娘,之前那麼放下身段追你。可你一直拒絕她。女孩子家的自尊心肯定被你傷到了。如今形式翻過來了,她佔了上風,她自然要晾晾你。女孩子是需要哄的,你多哄哄她,放下面子,多說點好聽的,沒什麼解決不了的。”
賀清時:“怎麼哄?”
“用心哄啊!”
賀清時似懂非懂,只能硬著頭皮上。
看他終於放下過去,徹底走出來了,蘭姨深感欣慰,“清時,你如今這樣我才覺得你還活著,有個人樣。緲緲泉下有知也終於可以放心了。”
這麼多年,她眼睜睜地看著賀清時封閉自己,將自己困死在死衚衕裡,走不出來。雖然活著,卻了無生氣。他們這些身邊人一直無能為力。勸過,大道理講過,甚至罵過。可當事人聽不到心裡,一切都於事無補。
她一直希望有個人能將他帶出來。眼下終於遇到了。
賀清時想起不久前的那個夢,對蘭姨說:“蘭姨,前段時間我夢到緲緲了。這是十年來我第一次夢到她。”
“緲緲說什麼了?”
“她說讓我不要再記著她了,她想輕鬆一些,不想有人一直惦記著她。”
他沒有告訴蘭姨,夢境很詭異,岑嶺別墅,蘇緲穿著一身白衣,一直在哭。
他從未見過她哭得那般悽慘,滿臉淚水,撲簌簌地往下掉個不停。
她舉著斧頭,一邊用力砍那棵枇杷樹,一邊歇斯底裡地責怪他,怨念很深。
他前去阻止她,她瞪著銅鈴般大小的眼睛,表情抽搐,“賀清時都怪你一直惦記著我,害我這十年都不能安心。我徘徊在奈何橋旁,不敢喝那孟婆湯,就怕自己忘記了你。我不得輪回,因為和塵世還有牽扯。十年了,我真的很累了。求求你把我忘了吧!徹徹底底地忘了我,讓我安心地轉世,不再記掛你……”
“我把這樹砍了,你不能永遠都守著這棵樹過一輩子……忘了我,也放過你自己……”
他從噩夢中驚醒,大口大口喘息,眼角還殘留著淚漬。他抬手去擦,冰涼透骨,震得他指尖發麻。
夢境那麼真實和清晰,蘇緲的那些話還猶在耳畔。他覺得無比詭異,第二天就開車去了法慈寺。
法慈寺是青陵最大的一間寺廟,香火旺盛,據說很靈。當地很多人很信奉它,前去燒香拜佛的人絡繹不絕。
很多年前,賀清時陪著蘇緲去過一次。
他不是信佛之人,但找大師答疑解惑卻是可以的,畢竟這個夢委實詭異,令人震顫。
法慈寺的住持靜慈大師捋著斑白鬍須告訴他:“生死有命,一切皆有定數,順其自然,切莫強求。”
短短數字卻皆是智慧,是醒世名言。
留下的人要讓離開的人放心,如此簡單的一個道理,他花了十年才明白。
過去十年,他守著那棵枇杷樹,看蘇緲生前喜歡的書,種了一院子的植物,將她喜歡的一切都做遍了。好像只有這樣他才能留住她,好像她就沒有離開,一直在他身邊。
經年大夢,他終於夢醒。終於去尋求下一段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