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鄭醫生的心理疏導之下,他逐漸擺脫陰影,重新振作,恢複了正常生活。可心卻是荒蕪貧瘠的,是不毛之地,寸草不生。他整個人就像是枯木,飽經歲月侵蝕,日漸腐化。他對生活生不出任何激情,活著也僅只是僅活著。
他以為他這輩子也就這樣了,單調枯燥地活著,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如此往複。
他封閉自己,圈禁內心,銅牆鐵壁,猶如困獸,走不出來,也沒想過要走出來。
他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有人能推倒這面牆,破牆而入,並在此安營紮寨。
他將與霍初雪相識以來的點點滴滴都在頭腦裡過了一遍。像是在放電影,一幕幕重現,清晰異常。
很奇怪,他竟然能將這些記得這麼清楚,甚至她當時的衣著打扮,她的神情,她說過的話,以上種種他都可以完整無缺地回憶起來。
不過他始終深究不出自己到底是什麼時候對她動心的。
那日被鄭醫生點破心思,他想要亡羊補牢,刻意不接霍初雪的電話,不回她的簡訊,想要和她保持距離。
他不能對不起蘇緲,不能讓自己越陷越深。
可那幾天他很煎熬,心情很複雜。他其實很想接她電話,很想去見她。硬是強迫自己掐斷念頭,轉移注意力,不去想她。
那個時候他才意識到自己對這姑娘竟然用情至深。
——
清晨時下起了雨,雨聲淅淅瀝瀝。
臥室光線昏暗,點點微光透過沒拉嚴實的窗簾溢進來,一閃而過。
一晃眼一夜就過去了。
賀清時覺得精疲力竭,渾身無力。
起床,踩著拖鞋走到窗前。
拉開窗簾,天矇矇亮,細雨瀟瀟,整座城市被籠罩上一層薄薄水氣,雨霧迷離。
幾棵稀薄老樹抖動葉子,篩下滴滴雨水。
終於下雨了,連續晴了這麼久,早就該下一場雨,消消暑。
下著雨,能見度很低,周圍的建築宛如一幀漂浮的剪影,看不真切。
賀清時眺望遠方,也不知道站了多久,思緒混亂不清。
直到天大亮,他才去了趟後院。
天氣預報說這兩天會有大暴雨。他得去把那些盆栽搬進室內。
院子裡那些盆栽每樣都是他的寶貝,他一直都靜心呵護著它們。
蘇緲走後他便愛上了種這些東西,好像透過和這些植物接觸,他能夠留住她一樣。說到底不過是自欺欺人。
雨越下越大了,一盆一盆將他們全部搬進屋內,身上的睡衣濕了大半。
最後搬進來的是一盆綠蘿。葉子鮮綠,生機盎然。
他注意到花盆裡長出了好幾株別的植物。他湊上前細看,發現它們竟然是枇杷幼苗。
小小的植株,根莖很細,葉子也只有小小的一點,毫不起眼。如果不細心,根本就不會發現它的存在。
賀清時開始覺得奇怪,好好的綠蘿花盆裡怎麼會長出枇杷幼苗。細細回想一遍才明白這是霍初雪那姑娘的傑作。
那日她來家裡,吃過晚飯他帶她去後院看這些花。這姑娘手裡抓了一把枇杷,邊看花邊吃,好不愜意。吃完還偷偷把枇杷籽扔進花盆。她以為他沒看到,其實他都看到了,只不過當時沒點破而已。
她的無心之舉,竟然讓這些枇杷籽生了根,發了芽,長成了幼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