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人這雙眼睛,她覺得自己滿身的暑氣都消散了幹淨。
他的這雙眼睛和他這顆心一樣,古井無波,泛不起波瀾。
這麼久以來,她一直往這潭深水裡投石,落水後直接墜入潭底,激不起任何水花。也不知道何時才能打破這一片平靜,讓它蕩漾。
賀清時穿了件淺色的格紋襯衫,襯衫紐扣扣得一絲不茍。捂得這麼嚴實,好像全世界都在煎熬過盛夏,獨他一人在寒涼深秋,清爽無比。
她掀起厚重的眼皮,懶洋洋的目光落在他領口處,黑色紐扣的紋路她幾乎都看清了。大牌子的襯衫,從面料到輔料,一針一線,一顆紐扣都無不精緻。
“捂的這麼嚴實,不熱麼?”霍初雪移開目光,嘴角噙著笑意,半開玩笑的姿態。
賀清時:“……”
男人下意識去摸領口,解開一顆釦子,啞然失笑,“我都習慣了。”
“熱習慣了?”
賀清時:“……”
他刻板強調:“是扣扣子扣習慣了。”
霍初雪:“……”
“玩笑話聽不出來?”霍初雪打了個哈欠,神色疲倦,“好睏!”
“昨晚沒睡好?”
她旁若無人地伸了個懶腰,聲線綿軟,“睡好了也困。春困,夏累,秋乏,冬倦,一年四季就沒有不困的。天天都不夠睡,都恨不得時刻躺床上。”
賀清時:“……”
他微微失笑,“困了就睡會兒。”
“嗯,到了叫我。”她靠著座椅,慢慢閉上眼睛。
此去岑嶺需要一個半小時的車程,道路暢通平坦,幾乎沒有顛簸。霍初雪倦得厲害,沒過多久就睡著了。
車廂裡陷入安靜,車子平穩前行。
也不知過了多久,司機大叔往後座一看,只見兩人,一人睡覺,一人在玩手機。他輕聲說:“你女朋友睡著了,我把空調調低點。”
“女朋友”三個字讓賀清時渾然一震,心尖發顫,半晌沒吱聲。隔了好久才幹巴巴解釋一句:“這是我朋友。”
司機大叔摸了摸鼻樑上架著的眼鏡,“抱歉。”
怕霍初雪感冒,賀清時給她蓋了件外套,動作放得很輕,生怕吵醒她。
透過後視鏡司機大叔看到他這個動作,冷哼一聲,心想:現在不是女朋友,估計很快就是了。
霍初雪睡著的樣子很幼稚,腦袋歪在一邊,刺喇喇靠著,手腳隨便放,面容倒是沉靜。
車座逼仄狹窄,根本騰不開手腳,霍初雪很受限制,睡得並不舒服。眉頭微微皺著,行成“川”字。
賀清時看了兩眼,移開眼,繼續埋頭處理郵件。全部都是這次民俗調研的工作,足足幾十封郵件。
處理了大半,螢幕盯得太久,眼睛酸澀難耐,熬不住。他趕緊停下,關掉手機,打算眯一會兒。
正欲閉眼,右肩突然傳來重重一記。柔軟的觸感摩擦他脖頸。
他倏然一驚,扭頭,只見霍初雪靠到了他肩膀上,睡得酣熟。
賀清時:“……”
他趕緊小心翼翼偏頭移開,卻發現動彈不得,她靠得很牢。試了幾次也無果。無奈之下,只能任由她靠著。
腦袋靠在車窗上,慢慢閉眼,兩人一起睡。
恍惚間竟然生出一種歲月靜好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