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卿自己是未曾享過父慈子孝的和美日子,他幼年喪父,對父親的印象並不深刻,到如今回憶起來也不過是一個模糊的印象罷了,更不用老王妃,他那母親在他幼年便將他送進宮中,說是皇恩浩蕩,仁帝憐惜季家孤兒寡母,實則在宮中過的什麼日子也只有他自己知曉罷了,他未曾享過雙親慈恩,有了兒子自也不會教子,只知一味疾言厲色,藤條加身。
賀蘭春瞧他臉色便知與他是說不通的,說起來,何謂成才,才兼文武者又有幾人?如季卿,倒是難得的良將,一個煞神,煞名遠揚,誰家小郎夜啼不止只提及中山王便可立即止哭,可想他兇名多盛,可若說文采,不是賀蘭春瞧他不起,怕也只能識文斷字罷了。
季卿不穀欠與賀蘭春多說季禕的事,閑話了幾句便去了書房,賀蘭春正巧閑著無事,便叫了魏氏駛來的侍女一見。
這十個侍女只遠遠的瞧見過賀蘭春,知她生的美貌非凡,如今見她不疾不徐的走進廳堂,眼前頓時一亮,驚豔之色實難掩蓋,只道她通身的氣派可比王妃,可舉手投足間又比王妃多了幾分嬌矜之態,平生在不曾見過這樣嬌嫩清豔如一支滴露牡丹般的美人了。
“奴婢見過側妃。”雲琴領頭見了禮。
雲琴是府裡的家生子,她祖母是老王妃的陪嫁,母親是厚德樓外院的管事媽媽,魏氏嫁進王府後老王妃便將還是小丫頭的雲琴撥給了她,說是見這小丫頭伶俐,稍大一些也可服侍魏氏與季卿,可魏氏是何等精明,便是要抬了人也斷然不會用老王妃房裡的,她便推了王姨娘出來,至於這雲琴,魏氏未曾叫她近身服侍過,只叫她在院外伺候,又在賀蘭春進府前將人打發到了她院裡,也算是去了一塊心病。
賀蘭春輕輕“唔”了一聲,立在她身畔的靈桂便叫了起,又吩咐她們抬頭來看,一一報了名來。
賀蘭春漫不經心的打量著這十人,目光在雲琴的身上頓了頓,倒不因她生的怎樣美貌,只是覺得她頗有些奇怪之處,瞧她年齡怕有二十上下,卻未梳婦人頭,倒是一副未曾婚配的打扮。
雲琴見賀蘭春一直打量著自己,心下不由惶恐難安,頭便越發的低了。
靈桂原叫花桂,後來到了賀蘭春房中她講花字改做靈,從她選用一個“靈”字賞了下去,便可知靈桂是何等的機靈之人,她見賀蘭春多打量了雲琴幾眼,便輕聲道:“這位雲琴姐姐原是王妃院裡服侍的,說起來也是府裡的老人兒,一家子在府裡服侍,她老子娘便是老王妃院裡的管事媽媽,可見她必也是個能幹的。”
賀蘭春輕笑一聲,道:“王妃倒是有心了。”她微微揚了下下頜,問道:“在王妃院裡服侍了多久。”
雲琴趕忙回道:“奴婢十二歲進的王妃院中,如今已經有八年。”
正正是二十歲的年齡,賀蘭春目光在她玲瓏有致的身段上頓了頓,眼中劃過淡淡的譏諷之色。
“這可真是府裡的老人,也難為王妃捨得將你給我了。”賀蘭春淡聲道。
雲琴屈膝福了福:“這是奴婢的福氣。”
“嘴可真甜。”賀蘭春與靈桂道,又說:“既是王妃院裡的老人來了我這也不可委屈了,日後你便帶著她們跟著周媽媽吧!”
雲琴輕應一聲,心下卻是一沉,她已知周媽媽是外院的管事媽媽,叫她跟著周媽媽做事便是將她攆到了外院。
靈桂見賀蘭春沒有旁的話囑咐了,便站出一步道:“側妃慣來好性,待人最大方不錯了,若是好的自有賞,若是起了歪心思的,就別怪側妃不留情面,不管你們老子娘是哪個,若犯了事該攆便攆,絕不容情。”
雲琴忙稱了“是”,之後在靈桂的示意下退了下去。
蔓菁那廂重新上了茶來,賀蘭春接過後呷了一口,將紅唇潤的嬌嫩潤澤。
“娘子,奴婢瞧著雲琴可不像是什麼服侍人的,那一雙養的嬌嫩呢!”蔓菁輕聲說道。
賀蘭春笑了一聲:“沒聽靈桂說嘛!她老子娘是老王妃院裡的管事媽媽,平日裡想來巴結她的必不會少,就不知怎去了疏桐院,如今又被王妃打發給了我。”
“妖妖嬈嬈,一瞧準是個狐媚子。”蔓菁輕呸一聲:“您得尋個不是打發了她才好,奴婢瞧著她這般年紀還未曾配人,可見是個心氣高的。”
賀蘭春唇角彎了彎:“叫人去打聽一番,這雲琴是從厚德樓出去的還是一進府就在疏桐院服侍。”
她心中倒有幾分猜疑,疑心這雲琴是老王妃當年指派給魏氏的,想要抬舉了她,只是這樁事未成,才將她耽擱了今日,若不然她也不會這般年紀還未曾配人,賀蘭春扯了扯唇角,若是她所料不錯,魏氏倒是好手段,將人拘了這麼久,如今又打發到了她的院裡,老王妃若想生事可不就是一個現成的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