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就很懂得照顧弟弟妹妹的餘小蓮,自己承擔了背負大部分柴禾的任務,只讓體弱的妹妹,和年幼的弟弟,象徵性地扛些柴禾。前世,餘小草總是在照顧著弟弟妹妹,現在自己成了被照顧的那個,心裡很不習慣,一再表示自己身體已經養好了,可以多扛些,都被小蓮駁回了。
“大姐、二姐,家裡來客人了!”小石頭一抬頭,看到大伯孃李氏,殷勤地把一個穿紅戴綠,徐娘半老的婦人,請進了院子,便好奇地噌噌跑過去。
餘小草跟小蓮對視了一眼,從對方眼中看出了疑惑。那婦人身上穿的緞面夾襖,頭上戴的金釵,都不是鄉下人家能穿戴得起的。餘家也不像是有這等親戚樣子,來的到底是什麼人?
“大伯孃那副巴結的模樣,難不成是來相看黑子哥的?”黑子餘舸已經十三歲了,在古代應該快到說親的年紀了。除了這個理由,餘小草再想不出,有什麼人能讓勢力的李氏,恨不得當親娘似的供著。
“小蓮,我先去探聽一下!”爹爹受傷後,餘小草一直提著心,在家裡整整照顧了他五天沒出門,難得家裡有外人來,心中的八卦之火熊熊點燃。
她揹著柴禾,一溜小跑鑽進院子。張氏和李氏婆媳倆,正滿臉堆笑地,要把婦人迎進主屋。
聽到動靜,婦人站定腳步,回頭朝她上上下下地打量著,挑剔的目光,彷彿在審視一件到手的貨物,讓餘小草感到極不舒服。
“就是她?模樣倒也周正,白白淨淨的……就是瘦了點!”莊牙婆挑剔地撇了撇嘴。
鎮上週家剛放出一批年齡到的大丫頭婚配,需要買進二三十個小丫頭,莊牙婆這幾天為了這事,忙得焦頭爛額。周家可是她的大客戶,這樁買賣可不能辦砸了。
昨天傍晚,有人找上門說東山村有老實能幹的女娃要賣,她一大早就僱車趕來了。誰知道,這女娃這麼瘦小,怎麼看也不像是八九歲的模樣。
李氏接觸到餘小草戒備的目光,閃爍著躲開了,遮遮掩掩地道:“不是這丫頭,是她姐姐,可能幹了,在家裡能頂的上大半個勞力呢!如果不是她爹受重傷,她娘體弱多病,家裡需要錢,我們還捨不得呢!”
莊牙婆掃了一眼五間敞亮的大房子,和土坯壘成的院牆,暗自撇嘴,心道:瞧這家裡,可不像是缺錢到了賣孩子的境地!不過,她只管做生意,別人家的腌臢事兒,向來睜隻眼閉隻眼。
餘小草可不是什麼也不懂的孩子,她從莊牙婆審視的目光,和李氏的心虛中,察覺到不對,警覺地道:“你們要把小蓮怎麼著?”
“去,去,去!大人說話,哪有你小孩子的事!一邊兒玩去!”張氏像趕小雞子似的,沖她不耐煩地擺擺手,又堆笑地對莊牙婆道:“咱們屋裡談,屋裡談……”
“怎麼不關我們的事?你們要想打我們二房的主意,就幹我的事!”餘小草心中疑雲越來越重,高聲道。
“有你這樣跟長輩說話的嗎?你娘是怎麼教你的?這八、九年供你吃供你喝,還要供你吃藥,就養出你這個頂撞奶奶的不孝子孫,當初還不如讓你病死呢!”張氏見莊牙婆臉上露出不耐的表情,咬著牙拔尖聲音扯著嗓子嚎。
柳氏從廚房裡聽到叫罵聲,疾步走出,把餘小草攬在身後,連聲道歉:“娘,孩子還小,不懂事,您別跟她一般見識……”
張氏理直氣壯地叫囂著:“就你把這個賠錢貨當寶!死丫頭,你給我到屋裡跪著反省去,早上的飯不要吃了!!”
餘小蓮揹著沉重的柴禾進來了,聞言忙扔下枯柴沖過來,攔在妹妹身前,道:“妹妹的身體年前剛大病了一場,要是再折騰犯病了,不是還得花錢抓藥?奶奶,我願意替妹妹受罰!”
莊牙婆什麼仗勢沒見過,見狀便知道孩子的奶奶和大伯孃,打算瞞著孩子的父母,偷偷給賣了。這莊牙婆在唐古鎮口碑向來不錯,要不也不會有那麼多有身份有地位的主顧了。她自然不會因為一個小丫頭,而毀了自己的名聲。
莊牙婆笑眯眯地看著小蓮,稱贊道:“倒是個有情有義的,雖然黑了點瘦了些,不過養兩年眉眼長開了,也是不錯的。大戶人家採買丫頭,最重品性。這兩個丫頭,一個聰明伶俐,一個實誠厚道,且長得一模一樣——餘家老嫂子,你這兩個孫女要是一塊兒賣給我的話,我給你們雙倍的價錢!”
剛剛張氏已經聽莊牙婆說了,一個八、九歲的小丫頭,頂多給五兩銀子,兩個小丫頭給雙倍的話,那可就是二十兩。不但把這些天二房折騰出去的藥錢賺回來,還有剩餘。再加上趙獵戶送來的賣熊瞎子的錢……張氏頓時喜得眼睛都看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