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腳步剛剛邁出一步,忽又看到原來耿家所在的位置空無人煙,那……那父子倆住在哪兒的?
“張叔,他們……他們住在哪兒的?”
老張頭抬手指了指靠著山邊的一間茅屋,“饑荒的時候,耿家的房子都給那些人佔了,最後還弄垮了,現在那地方根本住不得人,只剩下一些爛木頭什麼的,淮西他們住在那邊的。”
鄧寧心順著老張頭的視線看了過去,又在蜿蜒曲折複雜的小路之中找到了一條最快過去的路子,邁開腳步跑了起來。
老張頭看著鄧寧心的背影,忍不住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想當初鄧家與耿家比鄰而居,鄧寧心沾了近水樓臺的光,從小和耿東明就玩在一起,兩個人也算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那時候村子裡很多人都暗暗拈酸,但看著出落得越來越大方清麗的鄧寧心,也不得不贊一聲兩個人真的挺般配的。
本以為等到兩個人成年之後,就能喝到耿家一杯喜酒。
誰知道……
誰知道耿東明忽然參加了革命,離開了家鄉,再也沒有回來過。
再後來,舉國大亂,望龍村耿家因著耿東明被敵人全部殺害,只剩下了耿萬青倆口子幾個人,耿家卻忽然多了一個孫子,差不多半年不見人的鄧寧心一出現在眾人眼中就嫁到了隔壁村子……
村子裡的人都知道耿淮西是誰生的,暗地裡也不恥過鄧寧心下賤不要臉。
但一想到偌大一個家族就剩下了這麼一根獨苗,倒也沒有人過多說閑話,畢竟當初戰亂紛飛時,村子裡好些人家都差點兒餓死了,是耿東明不顧耿萬青的反對,執意拿出了自家的糧食,救了鄉親們一命。
不是如此的話,就憑當年耿家被人眼紅的富裕,耿淮西能不能活下去不知道,鄧寧心也絕不可能在沈家相安無事的過了這麼多年。
鄧寧心剛開始跑的很快,可當茅草屋近在眼前的時候,她的腳步卻忽然停了下來,本就因為跑得太快跳動不止的心房跳動的更加有力了。
“砰……砰……砰……”
她自己都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如鼓點一般。
茅草屋看著已經有些年頭了,頂在上面的稻草都已經泛著黑色,顯然是經歷風雨太多,發黴了。
牆面是用高粱杆和苞谷杆箍成的,上面照樣泛著星星點點的黑黴之色,有些地方甚至破了洞。
這兩天下了雨,茅屋前更是一片泥濘不堪,鄧寧心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鞋,這才意識到自己為什麼這麼累了。
她像是找到了緩和的理由一樣,轉身走到了路的邊沿沒被人踩過的地方,歪著腳將沾滿了泥巴的解放鞋放到沾滿了雨水的野草上磨蹭著,蹭掉鞋子上的泥巴。
一下一下……
好似要把鞋子蹭的幹幹淨淨一般……
直到屋子裡忽然響起一陣令人揪心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