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去年的慈善晚會籌得善款的資料,一共是六千三百萬,我透過調查上一屆慈善晚會公佈的關於部分善款的用處,其中一部分在甘肅貴州河南等地一共捐獻五十所希望小學,共花費一千九百萬,但是,我節目組工作人員在對這些希望小學進行回訪之後發現,其中有二十所一年不到的時間,已經淪為廢墟!”蔣妤沉聲說:“我的工作人員暗訪了當地的有關部門。”
蔣妤將目光望向身後的大螢幕,螢幕上是打了馬賽克之後的工作人員,以偷拍的角度,將工作人員的話全數記錄下來。
那名工作人員說希望小學拆除是因為受到當地居民的反對,因為在當地建希望小學的地方,破壞了當地的風水,不利於當地的發展,屬於迫不得已。
記者問那名工作人員,一個月不到就拆毀了,不是浪費了嗎?
工作人員抽著煙意味深長地笑,反正又不用他們出錢,建學校的人有錢。
建學校的人有錢。
這句話很有意思。
工作人員說,不用國家政府出錢,他們自己出錢,想怎麼辦怎麼辦唄。
鏡頭一轉,影片上出現一個面色滄桑的老人家,老人家面對記者的提問同樣也流露出不解,老人家粗獷的嗓門帶著地方的口音,直言不諱,聲稱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希望小學為什麼建了一個月之後就拆了,讓他才上了一個月學的孫女不得不退學,現在迫不得已,每天路程兩小時去學校。
鏡頭裡連續採訪了四五個當地村民,所有村名口徑一致,不明白希望小學一月拆毀是為什麼。
而當記者拿著幾名村民的採訪去找最開始採訪的那名工作人員時,工作人員卻一臉不耐煩,拒不配合記者的採訪。
幾株雜草從龜裂的水泥地裡冒出頭來,曾經三層樓高的教學樓,此刻卻成了一堆又一堆的石塊小山丘,操場雜草叢生沒過膝蓋,四周坍塌的圍牆將田埂和學校連成一片,升旗臺在那一堆的石塊中顯露出坍塌了的一角,露出了水泥粗糙的原貌。
遠處山路上,陸續一個兩個揹著書包的孩子走來,笑著鬧著,最終將疑惑不解的目光望向了鏡頭,兩三個孩子互相湊近低聲笑著說了幾句後後鬨笑一聲,全跑了。
夜色下,整個幽靜的小山村裡只看得見青煙渺渺,犬吠聲由遠及近,希望小學的鐵門鏽跡斑斑,一串鎖鏈隨意耷拉在校門上,哐當哐當。
緊接著,無數張廢墟的照片拼湊在大螢幕上,影片戛然而止。
全場觀眾的目光聚集在螢幕上,偶爾人頭晃動,交頭接耳似乎在說著什麼。
“影片中的學校只是其中一所,而最後這些照片,才是全部被摧毀的希望小學。這些小學有幾個想同點,第一,都是由華心慈善捐贈的希望小學,第二,都是在一個月之後拆除,第三,拆除的原因大同小異,我曾經致電詢問過華心慈善的相關負責人,可是在對於這一調查結果,華心慈善卻沒能給我一個答複,後來我節目組的工作人員上門採訪,也被拒之門外。”
蔣妤沉默片刻,全場沉浸於難言的安靜之中,她目光微沉,臉部線條緊繃,語氣帶著難以察覺的忍耐,緩緩開口,“一千九百萬,五十所希望小學,平均每所小學建造價格大約三十八萬,可是我瞭解到,國家對於希望小學有著一定的優惠政策,不同的地區有不同的標準,比如建造希望小學價格超二十萬,國家負擔其餘費用,所以我很好奇,我想知道華心慈善在建造希望小學時花費的這一千九百萬的具體用途的金額流向,可惜的是,遭到了華心慈善負責人的拒絕。”
“我很費解,為什麼在捐款方面的金額能夠那麼詳細而又具體,歌頌著捐款人的善意,但真正在落實這筆善款的時候,卻又那麼不清不楚。”
“我只想問一句,為什麼沒有資金流動的報表!”蔣妤對著鏡頭提出自己的疑惑,也是大多數人的疑惑:“為什麼大多數的慈善機構沒有公佈捐贈金額流向的具體數目?”
蔣妤靜靜地望著鏡頭,沒有一丁點的情緒。
她明白,在這個非黑即白的世界,還有一個心照不宣的灰色地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