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妤站在産房門外繼續等,直到陳醫生從産房走出,疲憊摘下口罩,蔣妤這才上前。
“陳醫生你好,我是星光電視臺的記者,我叫蔣妤,請問您有時間能接受我的採訪嗎?”
亦或是不久之前蔣妤說的話,以及蔣妤的立場,讓醫生有了微薄的信任。
陳醫生看著蔣妤良久,終究點頭,“你們來我辦公室吧。”
蔣妤要問的,無非只有那幾件事。
六名死者的檢查報告,幾名被打醫生護士的現狀,以及當時的情況。
蔣妤坐在她對面,陳軻的攝像機對準了陳醫生,蔣妤讓陳軻去陳醫生背面逆著光拍,以保護隱私。但陳醫生擺擺手,“就這麼拍吧,我不做虧心事,醫院也沒做虧心事,我不怕。”
陳醫生在鏡頭面前,拿出六名死者的診斷報告書,明確說了六名死者的檢查報告屬於良好,沒有任何問題,是在符合出院標準的情況下出院的,新聞所說的,六名死者曾經在第九醫院生産也是事實,但這並不能說明死因是因為第九醫院。
幾名被打的醫生和護士並確實已經離職,不過離職大多是實習的醫生和護士,其中産科的副主任醫生因為傷勢過重,現在還在醫院接受治療。
沒有人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因為一個職業而送命,也不會有人為了堅持一個職業而不要命。
陳醫生還說,當時群情激奮的群眾將護士臺都砸了,醫院很多孕婦都受到了驚嚇。
蔣妤看見她小腿上一道長達十公分的疤,猙獰可怕,問她,“你害怕嗎?”
陳醫生將寬大的白大褂一遮,恰好遮擋了那條疤痕。
“不害怕,因為沒來得及。”
“那你當時在做什麼?”
陳醫生說:“當時有一個孕婦被嚇早産,情況太危急,我和幾個醫生把她抬去了産房,顧不上害怕不害怕的。”
醫患沖突是早已存在的社會問題,也是媒體經常報道的社會尖銳性問題。
早前有媒體報道過有家屬因醫生手術失敗,將手術的醫生打至重傷,癱瘓,死亡,每一樁鮮血淋漓的紛爭背後,都是無數醫護人員的血和淚。
醫學界至今笑傳一句話,勸人學醫,天打雷劈。
繁重的學習以及工作後夜以繼日高強度的工作,在得不到家屬的體諒與高風險的情況下,讓不少原本對醫學有濃重興趣的學子望而止步。
有護士在辦公室門外喊,“陳醫生,麻煩您出來看看。”
陳醫生顧不得還在鏡頭前,匆匆起身往外走,“怎麼了?”
醫生和護士旁若無人,“來了一名孕婦,情況不太好。”
蔣妤與陳軻對視一眼,默契跟在後面。
來醫院的這名孕婦情況確實不太好,被抬進來時下身出了不少血,臉色蒼白毫無血色。
陳醫生看了眼孕婦,又看了眼四周,“人呢?家屬呢?”
護士在陳醫生耳邊低聲道:“沒有家屬,她一個人來的。”
孕婦將銀、行卡遞給陳醫生,睜著一雙雪亮如刀的眼睛,忍著疼痛冷靜道:“我叫趙亞,銀、行卡密碼是910315,知情同意書我自己簽,手術中有任何問題我自己承擔,麻煩你,幫我接生。”
陳醫生微楞,接過銀、行卡,轉頭遞給護士,“去辦住院手續。”
蔣妤在看著幾人合力將孕婦推入了産房,她看到那名孕婦眼底的冷漠與從容,就像看到了當年的自己。
孕期提前,半夜發作,蔣妤自己打了急救電話來了醫院,交了自己的銀、行卡與密碼,告訴醫生,責任書她自己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