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淇。”
“嗯?”
“你知道麼,我小時候特別害怕一個人睡。”他聲音就在耳邊,聽上去卻有些不真切,“那時候我特別膽小,最怕黑,總是希望有人能陪著我,一直陪著我。”
她皺了下眉。她不瞭解他的過去,僅有的一些也是從張銘揚那裡聽來的。
“可是後來到了那邊……”他聲音啞下去,“就不一樣了,最大的希望,就是可以一個人。”
“哪邊?”她問。
喬徹一頓,身體像是在黑暗中顫了一下。
邵淇微愣,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問下去,她的右手突然被他攥得很緊。
“等著有機會,我帶你去看看吧。”他分開她的十指,掌心相貼,牢牢扣住。
她不知該說什麼,思來想去,只吐出一個“好”字。
喬徹沉默了一陣子,繼續:“不過後來就好了,生活全變了,真的,我那時從來沒想象過有一天會有這樣的生活,每天上課、下課、有同學,考試、打籃球……”他的聲音都跟著輕快起來,“特別幸福。”
邵淇靜靜地聽著,也沒打斷。
他卻忽然停下來了,像是回憶起那段輕松的日子。
過了很久很久,久到邵淇都快被睏意侵襲,眼皮子不斷往下耷拉時,才聽見他似乎是自言自語,喃喃道:“有時候很恨他……但有時候又很感激他。”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睡過去的。
黑暗中,喬徹聽見床頭櫃上的手機一下下震著。他煩悶地翻了個身,把頭埋進被子裡,像烏龜一樣縮起來。
“喬徹。”耳邊響起熟悉的女聲。
男孩子更往裡縮。
臺燈亮了,邵淇晃了他肩一下,把手機放至他耳邊,“你電話。”
他這才轉醒,迷糊地掀起眼皮,看著螢幕上那串不認識的號碼。
大腦還處於發懵的狀態,滑了一下,接起。
“您好,喬先生麼。”那邊傳來一道急促的聲音。
喬徹聽不出是誰,睏倦地應了聲。
“我是陳曾文。”他說:“陳醫生,徐小姐的醫生。”
喬徹依稀記得有這麼個人,“嗯。”
“喬先生是這樣的,徐老闆今天夜裡過來了一趟,但小姐狀態一直不太好。”他默了兩秒,有些說不下去:“你知道的,她自殘傾向很嚴重……今天剛好撞上,老闆情緒也不穩,他……”
喬徹這才清醒過來,“什麼意思?”
“我猜測,可能是血壓突然升高導致的眩暈,您不要著急。這邊已經叫救護車了,但小姐情況也很糟,喬先生要不您過來一趟。”他抓抓頭皮,顯然是忙得焦頭爛額,兩頭顧不過來。
“您還是趕緊過來吧。”
喬徹猛地從床上坐起來,混亂地拿起床腳的衣服往身上套。
他知道近幾年徐平山身體一直不好。徐平山年紀大了,年輕時應酬又多,健康早就被透支,現在又被女兒的事情搞得心力交瘁。
一個精神失常的年輕女人,再加上徐平山……
他不敢往下想,沖那邊嚷了句“我馬上過去”,便急急忙忙跳下床。
他身上傷還未愈,動作幅度一大,腹部傷口跟著裂開,疼得倒吸一口冷氣。
“你去哪?”邵淇從床上坐起來,擔憂地看他,“出什麼事了?”
“我爸病了。”
“你爸?”
喬徹愣了半秒,大概也沒想到會脫口而出那個字,很快回過神,把夾克拉鏈拉好,說:“我養父。”
“我去看一下,你不要急,我馬上回來。”
“要不我和你……”邵淇看著他焦慮的樣子,下意識要穿衣服陪他一起,又想到他養父是徐平山,動作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