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拉妮婭想。
無端地,她有點想笑,心尖卻又顫了顫,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只是墜入石子的水波一樣,晃出柔和的漣漪。
但她沒有指出這點,只是點了點頭,過了會,輕輕地問:“你還記得麥克……最後和我說的話嗎?”
傑森:“記得。怎麼了?”
“沒有人可以一個人拯救世界。”拉妮婭重複了一遍那句話。
她原本可以不說的。這只是她一個人的困惑,自然也應該一個人背負,不需要因為那一點情緒而猶豫不決。
她在草地上坐下來,抱著雙腿,下頜枕在膝蓋上,聲音輕得像是呼吸。
“如果我能呢?”
她會做什麼?她應該做什麼?她需要做什麼?如果她自己做出的選擇會導致糟糕的結局,那麼她還該不該成為握著這份權柄的那隻手?
“你們會害怕我嗎?”拉妮婭問。
“不會。”傑森說。
他重複了一遍:“我永遠不會害怕你。”
很奇怪,拉妮婭相信這句話,甚至在傑森開口之前,她就知道他的回答。
這就是她想得到的……星星。她想。
她看著傑森在她身邊坐下來,支起一條腿,手腕架在膝蓋上,兩個人默默看著夕陽慢慢收攏光芒,晚風輕暖和煦,草葉在風中簌簌作響。
“該說抱歉的是我。”許久之後,傑森說,“抱歉,關於對你說的那些話,關於我剛剛的舉動,關於我……之前放任我腦海中你的幻覺。”
抱歉——這句話對他來說並不尋常。傑森不是個經常道歉的人,道歉意味著承認自己的錯誤,意味著先退一步,所以多數時候他不會承認那是錯誤,即使那本來就不是。他從不認輸。
“不過我猜你沒有生氣。”他把雙手放到腦後,枕著手臂,隨意地笑了笑。
“為什麼生氣?”拉妮婭問。
傑森的話語一頓。
這可不是沒有生氣這麼簡單了。
“你……”
他的話沒能說下去。
拉妮婭很輕地嘆了口氣。
雖然在嘆氣,可她看起來又不像是無奈或者嫌棄,只是有些很淡的厭倦。
她忽然側過身,身體覆壓下來,雙手撐在傑森臉側,低頭看著他的眼睛。
“你有我的記憶,知道就算我什麼都不記得也不太可能受到傷害,但你還是來找我,”她不加修飾地陳述事實,忽地話鋒一轉,“只是為了說這些嗎?”
“……”傑森不確定她的意思,他試著移開目光,“是啊,以防你繼續對我視而不見下去,這些話還是有必要……”
拉妮婭打斷了他的辯解。
“要是你知道有多少人把時間耽溺在無意義的猜測和試探上,你會這個資料感到驚訝的。”她說。
她稍稍俯下去一點,動作幅度稍微一大,柔順的發絲從耳鬢滑下來,落在傑森的臉側,蹭得他有些發癢。
隨著她的動作,他們之間的距離又拉近了些許,呼吸交織,氣息糾纏,連眼底微妙的情緒也看得分明。
這一刻,分明他已經踩在了安全距離的底線上,卻始終猶豫著,沒有越線的意思。
拉妮婭不解地問道:“這有什麼必要嗎?”
這不是很好懂嗎?她想。
試探,考驗,欲擒故縱,人們用虛虛假假的言語和行為本能地保護著自己的心,太多人需要這些來取代信任給自己信心,這些感情裡的技巧她看過不止一次,但是拉妮婭從來沒有想要嘗試過的念頭。
她並不是對所有事都有信心,但對於她想要的,她總是毫無緣由地相信自己能夠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