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槍插回槍套,轉過身,沿著小巷向深處奔跑。
巷口隱約閃過怪物的身影,傑森腳步不停,踩著垃圾桶縱身一躍,勾住窗臺邊緣,翻身爬上去,三兩下翻上了屋頂,繞開了前面徘徊的黑暗生物。
這些怪物都是不久前出現的,只是一瞬間,無形的領域從遠方擴散而來,洗掉了倫敦上空壓抑的力場,沉悶的空氣為之一清,那時候傑森剛從背後按倒了一個亡靈法師集社成員,正要拷問他資訊,忽然看見遠空中氣浪席捲,浩浩蕩蕩,倏忽間越過他的頭頂,消失在更遠處的天空。
時間洪流洗刷了這座城市,所有建築都在領域中風化、凋零,蒙上一層破敗腐朽的氣息,絲絲縷縷的霧氣從殘破的磚牆縫隙裡流出,在街道上蛇群一樣遊動,漸漸彙聚成一團團黑霧,黑霧的形象越來越清晰,聚集的陰影裡驀地亮起紅光。
那些活在光照不到的角落裡的黑暗生物紛紛顯露出身形,光明正大地出現在這種古老的城市裡。
從亡靈法師口中拷問出資訊並不難,就算他不算個活人也一樣。
趕在被黑暗生物發現之前,傑森獲得了自己想要的訊息,同時幹脆地結束了亡靈法師的生命。
沒幾個人知道他在複活後都學了些什麼,不過,管他呢,他學到的東西都很有用。
他抓住的亡靈法師在集社裡身份並不高,知道的資訊並不多,不過已經足夠傑森瞭解到事情輕重緩急。
他在哥譚看到的那群法師就是這個集社的最上層,為首的那個瘦高男人是他們的祭司,而他們為這一刻已經準備了數十年。在法師議會沒有注意到的角落裡,這群死亡的信徒一直在默默收集資源,安插暗子,從黑暗裡窺探生者的世界,將死亡的陰影慢慢籠罩倫敦。
禁魔領域覆蓋了倫敦,而世界上最強大的一批法師被俘獲關押在地牢裡,現在能夠阻止他們的人寥寥無幾。
而在那之前,在殘存的法師打破禁魔領域之前,那群亡靈法師就會完成他們的目標——和哥譚時一樣,他們將要舉行一場獻祭,這群死亡的信徒想要透過獻祭召喚出死亡。
而當他們完成召喚,無論那是什麼,都將給地球帶來無法估量的災難。
剛剛的亡靈法師並不知道獻祭地點在哪裡,傑森只能放棄走這條路線,不過他還有另一個選擇——想要從外部打破禁魔領域,難度不亞於想要握碎一枚雞蛋,但從內部不一樣,只要找到領域的核心並且粉碎它,領域坍塌的速度會比泡沫消失還快。
顯然還有其他人知道這點,所以先一步破壞了核心。
傑森很清楚剛才倫敦的劇變同時也意味著禁魔領域的坍塌——那些黑暗生物的出現就是實證,對方使用的方法並不是破壞核心,而是改寫了領域裡的規則,如果那群亡靈法師還在這座城市裡,他們想要做什麼都會受到新領域的制約。
但這個龐大的領域並不只有一個核心。
傑森在屋頂上停下,蹲下身,隱藏在掩體後,觀察著下方的街道,最終目光落在對面牆壁上碩大的金色紋章上。
剛剛他一直在前往其中一個次級核心的路上,順便保護幾個無辜的市民,打碎幾個人渣的下巴,終於來到了這個次級核心前。
紋章上是一襲紅鬥篷,四周環繞著盾形的金色藤蔓,下方是兩片左右展開的常春藤葉片。
當目光觸及這個圖案,傑森像是被人忽然敲了一棍,猝不及防地呼吸一輕。
他頓了下,猛地閉上眼,深深吸了口氣。
又是這個。
視野陷入黑暗,然而視網膜上還殘留著虛化的光影,那抹妖異的紅色在幕布上熊熊燃燒,燒盡了他眼前的黑暗,露出藏在幕布之後的記憶。
並不是很久之前的事,只是他在哥譚的最後一晚。
烏鴉嘶啞的叫聲撕裂了晚霞,群鴉的盛宴總是在黃昏時開始,以冷灰色的天空作為桌布,悽豔的血色霞光掛在天際,像是一道猙獰的傷痕。
霞光灑落在墓碑上,在字母轉折的溝壑裡流動,如同他一遍遍在心底描繪過的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