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也證實了海文……”有人低聲說。
他們似乎在說之前的亡靈法師。傑森思緒轉得飛快。這裡應該是亡靈法師的一個落腳點,在亡靈法師死後,這些法師不知怎麼得知了訊息,才會來哥譚調查。只不過聽起來他們的公司沒什麼向心力和凝聚力,他們只是迫不得已來收拾對方留下的爛攤子,順便接收對方留下的遺産。
另一個人打斷了他。
“誰都知道這個世界上沒有巨龍了。”他冷冷地說,“用巨龍獻祭就是個幻想,他只是個被幼稚的幻想迷住的偽信者。”
一時間沒人說話,過了會,這個森冷的男聲重新開口:“這件事到此為止。那些超人類動作沒那麼快,在他們發現之前倫敦那裡已經結束了,那時候這個世界的規則都會被改變,他們想做什麼也沒用。今晚我們就回去。”
無人反駁。他又說:“這裡得毀掉。”
“但是利維坦設定了厄爾麗德的生命術式,”之前的尖嗓子開口,“只能用非魔法的方式破壞……”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漸漸被風吹散,傑森警覺地抬起頭,意識到有什麼不對。
“砰!”
房門被他一腳踹開,然而之前對話的幾個法師都不見蹤影,房間裡空無一人,只剩下正對著房門的窗戶,和窗外永遠不會沉沒的夕陽。
就像是剛才他聽到的聲音都是幻覺。
他走進房間,一邊在記憶裡搜尋。這個世界上的魔法體系並不統一,各種流派都用自己的方式給法術命名,傑森也不可能知道所有法術。不過厄爾麗德的生命術式聽起來不那麼陌生,他肯定在哪裡聽過。
那個亡靈法師甚至根本不算活著,他設定生命術式幹什麼?邀請幾個活人來開色情派對嗎?
通常來講,生命術式針對的都是生者——
比如入侵者。傑森明白了。
厄爾麗德……該死,他怎麼忘記了這個幻術大師。
想通了這一切,傑森再度環顧四周,只是這一次,他不再相信自己的眼睛。
如果厄爾麗德的生命術式覆蓋了整層樓,那麼他看到、聽到、感覺到的一切都可能是虛假的,是隻存在於他的腦海裡的幻覺,而傑森甚至不確定自己是什麼時候陷入了幻覺——是進入入口時,看到夕陽時,還是聽到法師的對話時?
他手裡的大種姓之刃是真實還是幻覺?傑森掂了掂刀刃。
他抬起頭,忽然看到了一個不應該存在在這裡的人。
夕陽投落的霞光裡,站著一個瘦弱單薄的女孩。她側對著門,面孔轉向窗外的夕陽,溫暖的色調籠罩在她的側臉上,她的睫毛像是錯金的蝶翼,在眼底打落下一扇陰影,陰影層次分明,像是大理石的雕刻。
她轉過頭看向傑森,那雙眼睛落進了夕陽,卻並不明朗透亮,彷彿開啟了些許的百葉窗,看不出窗後的目光裡藏著多少陰冷和晦暗。
“嗨。”拉妮婭說。
沒有哪一條破除幻覺的規則是要搭理幻覺裡的虛影,但是傑森看了她很久,慢慢開口:“嗨。”
毫無疑問,這並不是拉妮婭,她穿的甚至不是那身紅風衣外套。
這個“拉妮婭”穿著決戰那天的晚禮服長裙,不過撕裂後的裙擺只到膝蓋上一點,禮服的後背一直開到了尾椎,只有幾根細細的絲帶充作裝飾,從蝴蝶骨到腰窩都一覽無餘,蒙著一層淡淡的夕陽光輝。
——也照亮了她身上縱橫交錯的血痕。
除了身上的衣裙還沒有被龍血染紅以外,她看起來和那天拄著大種姓之刃走到他身邊時一模一樣,讓他忍不住想到遍佈裂紋的水晶。
現實裡他在幹什麼?傑森走了下神。
厄爾麗德的生命術式針對的是生者,但如果他死了,術式會在一瞬間被觸發,吞噬整個空間,所以傑森猜自己現在還活得好好的。不過恐怕也不會很好,法師總能想出點辦法在離開這片空間之後引爆術式,所以如果他不趕快破除這個幻覺,他也許要再死一次了。
這類幻覺是根據獵物的記憶構建的,一般是建立在他不想面對的記憶上,而想要離開,他必須找到那段記憶裡的信標,然後破壞它。
彷彿看穿了他心裡在想些什麼,“拉妮婭”歪著頭看了他一會,忽然問:“你是怎麼死的?”
傑森對於這個問題毫不意外。
窗前擺著一張桌子,兩把座椅相對而放,彷彿在等待著什麼。
他慢慢走過去,拉開一把椅子坐下。一聲刺耳的摩擦聲,“拉妮婭”也坐進了椅子裡。
他們沒有看對方,而是轉過頭,看向房間——或者說倉庫的中心。幾秒之前那裡還是一片空白,但現在?
“就像那樣。”傑森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