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裡說是垃圾場也不為過,拉妮婭偶爾會好奇光是荒廢怎麼可能把房子搞得像是兇殺現場——還是一家人整整齊齊的那種。
玻璃碎片混在窗戶下的地毯裡,牆邊七零八落地丟了一堆畫框,桌布上遍佈抓痕和疑似血跡的斑駁顏色。切割得嚴絲合縫的地毯此刻成了行走最大的障礙,一不小心就可能被破洞絆上一跤。
“你不是應該先驚訝你遇到的這些人其實早該躺在墳墓裡了嗎?”眼看快到正門,傑森幹脆把屍體扛過肩頭,向著主宅門口走去,速度絲毫不見慢。
這個問題倒是很好回答。
拉妮婭用一秒鐘思考該不該說,一秒思考怎麼說,第三秒她覺得自然點就好,反正剛剛傑森似乎也沒怎麼驚訝。
“我也是。”她說。
傑森的動作微不可查地一頓。
他餘光瞥了眼身邊的女孩,她面容蒼白,額發柔軟,睫毛在眼底落下一彎陰影,像是樹影落在湖面,看不清幽綠裡晃動的情緒。
他扛著的屍體遮住了他大半身形,拉妮婭也就沒注意到他的反應,只是繼續著自己的思索。
所以這整件事裡多出來了很多死者。她想。
陽光無遮無攔地照耀著前庭,瓷磚白得耀眼,她揹著手,在光裡轉了圈,怎麼想都覺得自己沒有理由被牽扯進來。
不過拉妮婭很快想到了戴安娜說過的話。
他們在這邊搬運屍體的時候,花園那邊正是一派熱火朝天的景象,工人們正在花園裡忙碌,修砌泉水,種植花壇,莊園外的車隊又開始塞得像是沙丁魚罐頭,看得拉妮婭很懷疑傑森有沒有開罐器的技術,否則恐怕很難把他的摩托車騎出去。
她半天沒出聲,傑森看了她一會,估計她不會繼續解釋剛剛那句話的意思,於是先把屍體搬上車,固定好之後,看著門外的車隊,也為這個堵車的狀況感到頭疼。
忽然,他表情一僵。
“你……還有星星嗎?”
他慢慢轉頭看向拉妮婭,嗓音幹澀。
正在走神的拉妮婭:“……”
她啞然半晌,一時不知道該回答什麼,只能虛弱地開口:“……你看見那邊的花園了嗎?”
花園裡人聲嘈雜,顯然是正在緊鑼密鼓地翻修。
……傑森明白了。
他深深地看了拉妮婭一眼,似乎嘆了口氣,轉身就走:“還是摘水果?”
拉妮婭看著他的背影,感覺看出了一股滄桑悵惘的氣息:“……”
作為把客人請來卻沒辦法把人囫圇送出去的失敗主人,拉妮婭自覺理虧,只能默默跟著一起去刷星星。
兩個人蹲在一排花壇前悶頭摘水果,一個個一言不發,氣氛越發尷尬,迫不得已,只能撿起之前的話題繼續交流。
“你來哥譚沒幾天,也沒幹出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比如試圖幹掉蝙蝠俠,所以會被關注只可能是因為你的鄰居是布魯斯·韋恩。”傑森把蘋果遞給拉妮婭,兩人都沒對為什麼蘋果沒有長在樹上發表任何意見,神情自若地討論起了這一連串的事件。
拉妮婭總覺得傑森的“比如”是在說他自己……這麼一想還挺厲害的。
她掂了掂蘋果,感覺戴安娜的猜測應該沒錯,那場爆炸完全是替鄰居承受的無妄之災。
但是……
“他們為什麼要炸阿卡姆?”她疑惑地接過傑森丟過來的橡實。
這完全說不通,既然這個未知的敵人有能力操縱死者,為什麼他要對布魯斯·韋恩下手?炸死他然後操控他嗎?但是拉妮婭也看到了,那些人並不是真的複活,只是能動的屍體而已,甚至比不上她活動自如。
“想知道的話先把我們從昨晚刪除,我們的出現是意外,不屬於他們的計劃。”傑森說。
他隨手擦了把摘下來的梨,轉頭問:“你這裡的東西能吃嗎?”
拉妮婭:“……你可以先給我試試。”
以莊園的特殊來看,她很懷疑如果傑森一口咬下去會不會崩掉幾顆牙。
她感覺傑森在教她思考的方式,於是接過梨,起身去噴泉邊洗了洗,順著他的提示想下去。
假如那天晚上他們沒有出現,大火不會熄滅,潛藏在廢墟裡的幕後主使可以藉助火勢從容離開,不管剩下什麼線索都會被燒毀。
那麼這件事看起來應該就像是……一次規模更大的越獄,由醫院裡的病人自行組織,沒有任何外來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