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胥年布滿血絲的雙眼,看著殿下自己的長子,心裡的疼痛讓他無法開口,最終,他顫抖地鋪開聖旨,在那金捲上寫道:廢太子林楓志,即日遣去別宮,終身不得回京。
朝堂內外無人敢言此事,雖然林胥年這道旨意上並未點明原因,可在謀逆之後,太子便被廢除,這樣的舉措眾人心照不宣,想來,林胥年對此子算是極為仁慈了。
只是天有不測風雲,白瑩胎月已大,受不了路上顛簸,剛出了京城便胎死腹中,不過半月,林楓志在去別宮的路上,突染惡疾病逝了。而梁丞相,一得此訊息,一病不起,沒幾日,人也去了。
林楓益順理成章被封為太子,只是就此大安便只剩這麼一位皇子,有大臣提及明年開春選秀之事,林胥年心中苦笑,自己這樣靠著季太醫每日行針才能勉強起身的病體,能不能撐到明年,都是個問題。
…………
自打林楓益封被太子,程曦身份也立馬水漲船高,成為了太子妃。
只是二人床幃之事不甚愉快,程曦先是藉口稱自己在月事裡,無法同房,林楓益只好作罷,按照大安的習俗,女人月事為晦氣,男人不得入屋,過了三日後,林楓益又尋到程曦房門前,風鈴還是說未完,在第十日的時候,索性林楓益直接帶著太醫院院判尋來,院判一聽太子妃竟然十日月事還未完,顯然大吃一驚,入屋沒多久,出來後也很是納悶,明明太子妃身子極好,怎麼還來著月事呢,象徵性開了幾服藥,程曦也沒喝,被風鈴悉數倒掉。
倒不是她使了什麼怪招,而是在她騙林楓益的第八日,真的來了月事,不過這藉口只是一時,並不是長久之計,林楓益也瞧出了些端倪,索性叫院判日日給程曦號脈。
這日程曦身子剛淨,打算晌午去找羅晶一道用膳,在想辦法拖羅晶去靜心殿時,給白靖帶個尋冷月的紙條,如今程曦身為太子妃,沒有召見,不能沒事往靜心殿跑。
然後回來時幹脆再摔一跤,這樣等冷月來找她的幾日裡,還能躲著點林楓益,計劃好後,準備動身,便聽門外二寶求見。
這兩日後便是搬去東宮的吉日,雖說有宮人前前後後忙碌,但身為東宮之主,大小事都得林楓益過目。
二寶此次來,所言無不在暗示她身為太子妃,理應幫殿下打理行宮事宜,畢竟是掌事公公,說的在理又含蓄,程曦也無法推脫,只好先隨他去了林楓益的書房。
這是她第一次進林楓益的書房,一推開門,裡面盡是筆墨的味道,林楓益坐在案幾後,沒好氣地望了眼她,又低頭在冊子上寫著什麼,旁立著的二寶沖程曦擠了擠眼,程曦悻悻地來到案前,欠了欠身道:“殿下可有何事交於臣妾?”
林楓益板著臉道:“太子妃身子異於常人,哪裡敢勞你。”
程曦尷尬地笑了笑,擺手道:“無妨的,又不需要臣妾出什麼大力氣,就是過過目的事,可以做的。”
林楓益筆下一停,眯著眼仔細看著眼前這只狡猾的狐貍,她方才所言,並未否認她身子異於常人,莫非以後還想用身子不適作為藉口。
程曦被他盯得渾身不自在,眼珠子四下亂瞟,忽然,停在林楓益身側立著的一個紅木矮櫃上。
那櫃上的醜物,怎麼瞧著那樣眼熟?
程曦不由大吃一驚,這不是她幾年前做的那個畸形的燈籠麼!
林楓益順著她目光望去,見她看著那燈籠怔神,也不裝氣惱了,起身將燈籠提到程曦面前,程曦這才發現,這燈籠上竟然一絲灰塵都沒有。
“還記得麼,四年前上元節那日,你送我的。”林楓益一下軟了語氣。
見程曦低頭不語,二寶連忙附和:“這燈雖醜,可咱們殿下心疼得緊,幾年前去別宮都帶著,專門騰一個大箱子,怕被雨淋了,讓奴才裹了好幾層防雨的布子,就是現在回宮了,也走哪兒帶哪兒!”
林楓益回頭瞪了眼他,抬腳在二寶腿上踢了一下:“怎麼說話呢,這燈哪裡醜了?”
“哦!不醜,一點也不醜,有種獨特之美!”二寶言笑晏晏,抬起手作勢沖嘴上拍了兩下。
林楓益朝他使了個眼色,二寶點了點頭,連忙躬身而出,一時屋內便只剩下他們二人。
“知道麼,在別宮那兩年,每次心煩時,望眼它,便能回想起你面上那兩朵梨渦,不由自主就覺得舒心了許多。”
程曦頓時心裡五味成雜,有驚訝,有愧疚,更隱隱有一絲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