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貴妃只是微微愣了一下,闔上眼,黑暗中看到一個男子的虛影,她似是自言自語般,低聲道:“也好,很快便能見到你了……”
這麼些年過去了,她只能思出一個影子,奈何再也記不清他的面容。
羅晶聽後心中猛然一揪,她自是明白了欣貴妃那句話是對誰說的。
說完那句話後,欣貴妃像是釋然了一般,整個人都鬆了口氣,面上還帶著淺淺的笑。
本還想去通稟林胥年,欣貴妃卻擺手道:“陛下國事繁忙,與他說只會徒增煩惱,對我這身疾,也無用處,還是日後再說吧。”
羅晶有意留她,她也不肯,連夜乘輦回了永軒宮。
想起欣貴妃提及林胥年時的眼神,便知她對林胥年是有怨的,畢竟當時林胥生是因南風國而喪命的,即便他與欣貴妃解釋過,是玉京國使了手腳,可絲毫不能減少她對南風的怨,若是南風不起兵攻打大安,林胥生又怎會前往戰場,怎會中了玉京的毒。
而林胥年之前竟還有意讓林楓益與白瑩公主聯姻,得知這事後,欣貴妃一連幾日不能成眠,再加這麼些年,她久鬱於心,這才患上了氣疾。
眼看就要開年,戰事還未停下,玉京愈戰愈勇,大安則節節潰敗,民間不知何時已有謠言,大安要割地求和。
羅晶想去雲山,替大安祈福,叫程曦去尚宮局備報一聲,見程曦像是沒聽到一般坐在桌旁飲茶,她揚聲又道了一遍,程曦這才抬起眼來看她。
“最近還是不要出去了吧,總覺得很危險。”
羅晶道:“正是藉著這個緣故,才可去祈福,再說,那戰火離京城還遠著呢,你也是瞎操心。”
“林楓志呢?你可別忘了他,在宮裡他動不得你,出了宮可就沒準了,陛下如今顧不上你,你還要往外跑,不是正中他下懷?”
羅晶被說的啞口無言,程曦遞了杯茶給她,剛放到嘴邊,蹙著眉又將茶擱在了桌上。
“不行,還是要去一趟,不瞞你說,我是要去通天塔,他已經離開三個多月了,也不知身子恢複的如何,我實在放心不下……”
說著,羅晶指尖開始微微顫抖。
程曦怕的就是這個,連忙道:“那定是因為他還在恢複吧,若是恢複好了,他自會來尋你,你現在貿然前去,路上危險不說,萬一再擾到他恢複,該如何是好?”
羅晶緩緩搖頭道:“不會擾他的,有我在身邊,他會恢複得更好。”
程曦各種勸說似乎對她都已無用,越是勸,她越是堅定,最後竟然問程曦是不是有意攔她,被瞧出端倪來,只會讓羅晶更加心亂,程曦只好順了她的意。
因是特殊時期,本不能允許出宮,但羅晶此番是去通天殿為戰事祈福,便能順理成章獲準而出,不過時間有限,算上來迴路程,最多在雲山待半個時辰,變得回宮。
往常坐馬車時,羅晶被顛晃的總是要閉目歇神,而這日,她一會兒眉頭緊皺,一會兒又嘴角微揚,手上的絹帕早已被她扯得皺成一團。
程曦心裡也是惴惴不安,畢竟她當時為了安撫羅晶的情緒,對她扯謊了,萬一被羅晶知道,她不僅會難過,也定會埋怨自己。
心裡裝著事,便覺時間過的飛快,眨眼就來到通天殿,羅晶掀開簾子,程曦想先引她去後院歇息一會兒,再去祈福,羅晶不肯耽擱時間,下車就奔去大殿祈福,一通禮佛完畢,時間已過去大半。
“欣貴妃近日身有不適,本宮看還有些時間,便去通天塔試著與大祭司求取一盞聖水。”
羅晶帶著程曦,身後跟著是幾名身手不凡的侍衛,一行人來到通天塔下,羅晶心裡愈發緊張,向後一抬手,侍衛們皆向後退去幾步。
程曦上前正要扣門,卻見門被徐徐開啟,是一位瘦小的弟子,一見這身熟悉的墨色,羅晶頓感鼻頭泛酸。
通天塔的聖水還需大祭司做福,所以知道她們此行來意後,小弟子點了點頭道:“煩請皇後在外等候片刻,弟子這就去傳話於大祭司。”
程曦不由一驚,這話是說風天澤還活著?
她興奮地轉身去看羅晶。
羅晶在聽完小弟子這句話後,整個身子都怔住了,她竟沒有發現自己淚水已經溢滿眼眶。
自打那日親眼見貓身的風天澤倒在血泊中一動不動後,她心裡倏然空落,再也感受不到與風天澤之間那份隱隱的聯系,她一度以為,程曦是怕她傷心,所以故意撒謊騙她,而現在,這弟子要去給大祭司傳話,這證明風天澤還活著,還活著!
程曦來到跟前將她扶住,羅晶激動地無以言表,不敢眨眼地望著那未闔上的半道門。
正在這時,程曦感覺羅晶身子開始微微顫抖,隨著她目光望去,昏暗的通道內,一抹高大的墨色身影,正在徐徐走來。
待那身影走近,他身旁弟子連忙將另一半門開啟,迎出來操著稚嫩的聲音道:“皇後娘娘,大祭司已到。”
“不對……”
羅晶身子一僵,蹙著眉向後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