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王美人從腰間抽出一湖色薄紗絹帕,輕輕在她那清秀的面上拭了拭淚,斜著眼瞅了瞅身旁的幾位宮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羅晶見狀只留了程曦在旁,屏退了其他宮人。
王美人這才敢緩緩道來,因她品級太低,家世又不好,沒什麼主宮願意留她,現如今她還住在那新秀宮中,身邊伺候的宮女都不拿她當主子看,日日冷言冷語,說至此,王美人又是舉了那絹帕沾了沾眼角。
而今日她又與玉妃結下樑子,以後怕更是不好過了。
劉雲香那股子糾纏勁兒,羅晶是領教過的,如今她的身份,明面上劉雲香也不能拿她如何,可這王美人便不同了,保不齊日後她會怎樣被劉雲香折騰。
羅晶一時心軟,沒顧得細想,便柔婉地握住那王美人冰涼的雙手,隨和道:“莫要再掉淚了,那惠仁宮僅我一主,平日裡也覺冷清,你若是願意,就搬來同我作伴吧。”
王美人怕是高興都來不及,豈會不願意,可算攀上個高枝,一掃眼前陰霾,興奮地連連點頭應著,還頻頻表忠心,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程曦根本沒法插話,這王美人家底如何,所言是否屬實,羅晶都還為核查,便一口應下,許她入住惠仁宮,你當那是孤兒院還是養老院吶,見個可憐的便往裡塞,程曦搖頭淺嘆,無奈得緩緩跟在二人身後。
劉雲香一回到明月堂,便沖向那臺盆邊上,止不住的幹嘔,明兒從後追著忙輕輕幫她捋著後背道:“主子,要不要找太醫來瞧瞧?”
劉雲香正是難受,顧不得說話,只是連連擺手。
過了半晌,她才慢慢緩了過來,額上已滲出細細的汗來。
畢竟出自醫藥世家,前幾日她便知曉自己懷了身孕,一直沒去喚太醫,便是怕搞得人盡皆知,引來禍事,她劉雲香是脾氣直沖,可也不是個傻子,自古以來後宮有孕的妃嬪,被謀害可不在少數,她才不會令自己陷入那般險地。
她冷眼去瞧身旁立著的明兒,眉宇間透露著警告的意味,壓了嗓重重地說道:“本宮害喜之事,如若透出去半個字來,便要你不得好死。”
明兒見劉雲香如此陰冷,倒吸一口冷氣,連忙雙膝落下伏在地上,語氣堅定道:“奴婢一心向著主子,定不會洩露出去!”
一時屋內無聲,良久劉雲香才和顏悅色地喚明兒起身,明兒那後背已是冷汗連連。
劉雲香將一張空紙塞入了一鬆木錦盒中,對明兒囑咐道:“立刻拿去尚食局給劉尚食,記住了,不可轉手她人。”
明兒沒敢耽擱,接過錦盒便快步向尚食局奔去。
屋中只剩劉雲香一人,她長長地出了口氣,渾身無力地靠在貴妃椅上,從身後抽出一嫣紅絨毯來,輕輕搭在腿上,望著那桌上久未燃過的香爐出神,她與燕貴妃交好,只為抱上那顆大樹,燕貴妃表面對她照顧有加,可若是知曉她懷了身子,也許會轉臉來陰她,她不能拿腹中龍子冒險,她暗自咬牙,等她劉雲香誕下皇子,豈會屈居於這瑞德宮的明月堂內……
她那眼皮子越來越沉,不久便徹底闔上,睏乏的睡了過去。
能扛過一輪輪篩選留下的後宮女人,能有幾個是真正的痴傻,劉雲香便是如此,可她還是小瞧了燕貴妃,能位居高位的女人,豈會不知她的那般小心思。
夜裡金絲軟煙羅帳外,燕貴妃怡然的坐在那梨花妝臺前,身後劉嬤嬤正仔細地幫她搭理發絲。
劉嬤嬤熟練地卸下一支鑲寶石碧色翠玉步搖,輕輕放入了妝臺上的紅木盤中。
她手法輕柔,這頂上一根發絲都未被拉扯上,燕貴妃覺得甚是舒服,微微闔上眼輕聲道:“今日事妥了麼?”
“已妥當。”
劉嬤嬤見主子似有睏意,便不敢抬聲,也是低聲作答。
燕貴妃眉間帶笑地輕嘆一聲,緩緩睜開那雙厲眼透過銅鏡望著身後的劉嬤嬤,叮囑了一句:“日後少去見明兒了。”
“奴婢知道了。”劉嬤嬤明白燕貴妃之意,怕是被劉雲香瞧出來明兒是她的人。
這發飾卸完,劉嬤嬤拿著檀木梳篦,將她這一頭墨雲從上至下不斷順著,手上動作行雲流水不見耽誤,心裡還替她盤算了一陣,開口試探地道:“平日裡可瞧不出,這玉妃還是頗有心思的,用不用……”
燕貴妃輕笑地嘴角一揚,擺了擺手道:“嬤嬤莫不是糊塗了,她如何想,我自是明白,但可別忘了,她如今身在瑞德宮,若是出點差子,本宮也是難脫關系。”
想來這劉雲香到底是年輕,這麼簡單的道理都不明白,還想瞞著她,如今她離著後位僅一步之遙,豈會害了劉雲香落人口舌,自毀城牆來。
劉嬤嬤被一語頓悟,連連道:“是老奴疏忽了,玉妃那邊定會派人好生護著。”
好不容易搭理罷,劉嬤嬤扶燕貴妃起身來到榻邊,又把那金絲軟煙羅帳輕輕撩起,燕貴妃轉身坐在塌上,悠悠打了個欠道:“是得好生護著,畢竟她肚中,懷的可是大安的公主。”
公主……劉嬤嬤眯起了眼,心下已是明瞭主子的交待,待燕貴妃入了枕,她緩緩將帳子放下,俯了俯身,那被歲月侵蝕的眸子一沉,冷聲道:“奴婢會派人提前做好打算。”
榻上燕貴妃滿意的闔上了眼,嘴角又是勾起了一個冷冷的弧度。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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