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啊。”最初的詫異很快散去,顏嘉調侃道,“你這個時候給我打電話,是不是想我了?”他說話的時候尾音上揚,袁卓暉感覺自己甚至能想象到此時他臉上帶著小狡黠的笑容。
笑意咽在喉內,袁卓暉將聲線端得板正嚴肅,接得很坦誠,“是啊,想你了。”話剛說完,自己也忍不住輕聲笑開。
聽到那邊傳來類似於“歡迎光臨”一類的話,想是顏嘉已經到了飯店,他頓了一頓,又道,“身體不舒服就不要吃辣的,到時候難受的是自己。”
電話那頭的氣息一滯,小半響後,袁卓暉才聽到顏嘉的低聲回應,帶著三分羞澀,七分嗔怪,“……才沒有不舒服。”
袁卓暉忍俊不禁。
生怕他再說些什麼惹人紅臉的話,顏嘉連忙繼續說道,“嗯還有,我哥哥給我定了高鐵票,下午三點半的車,等下就走。”
“採風還是……?”
“採風。我吃了飯就走。”
顏嘉算是一個小有名氣的攝影師,袁卓暉對他時不時需要到處跑的事情已經習以為常,此時便只叮囑道,“好,上車之前和我說一聲,路上注意安全。還有,椅子坐著不舒服的話,記得帶個軟墊。”
“……知道了!”顏嘉飛快地應了一聲,匆忙結束通話了電話。
“嘟嘟”的一陣忙音傳來,袁卓暉看著手機螢幕上顯示的“通話結束”幾個字,唇角上揚,腦海裡不禁想起昨晚他在自己懷裡媚著承受的乖順模樣,心底微癢。
目睹了袁卓暉通話的全過程,與他同乘電梯的助理小劉表示,單身狗要被閃瞎眼了。仗著私下裡裡和袁卓暉關系還不錯,他打趣道,“袁哥,週末還沒有和小情人膩歪夠啊。”
袁卓暉沒有接這一茬,只揚了揚眉看向他,眼中笑意不減,“之前打回去的檔案改完了?”
“……還沒有。”
·
左右家裡沒人,袁卓暉索性加班到深夜才回去。他開啟客廳的燈,橙黃溫暖的燈光自天花板上灑下,不出所料地看到空無一人的屋子。
袁卓暉徑直朝裡走去。果不其然,按照顏嘉的習慣,袁卓暉在餐桌上發現了他給自己留的那張便條。
潔白的紙面被一隻空的白瓷馬克杯壓著,上面的黑色字跡一筆一劃地寫得很是認真。
【我走了,不要想我。】
下面還有一行小字:“身體才沒有不舒服!”感嘆號的墨跡尤其深刻,看樣子被筆跡主人反複描畫過好幾遍。
就是看起來有點幼稚,寫了這麼多張紙,也沒看見他把字練得好看一點。
袁卓暉讀完後覺得好笑,但還是將便條鋪展開來,放進冰箱上的一個鐵盒子中裝好。他還記得自己第一次收到紙條後隨手扔掉,結果被半路殺回來的顏嘉指責了好一番“沒有情趣”的模樣。
而如今,那精緻小巧的鐵盒裡,像這樣的便條已經堆了很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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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過去,一轉眼袁卓暉就已經有近三個星期沒有聯絡上顏嘉了。撥出去的電話無人接聽,傳送的簡訊最初幾天還有回複,接下來的便如石沉大海。
其實這種情況在袁卓暉與顏嘉相戀的三年裡倒也不算是稀罕事,可能他家那個小孩兒採風時不知道又瘋到哪處深山老林裡去了。
這麼想著,袁卓暉並沒有很擔心,只是有點點煩躁。
欲求不滿的煩躁。
……
一天週末,袁卓暉閑著無聊,突發奇想地想要收拾一下家裡——平日清掃都是由家政負責,他只不過想將擺飾挪挪位置。把體重秤放在冰箱上還是顏嘉的主意,當袁卓暉準備把它拿下來時,不小心打翻了旁邊那個裝有便條的紙盒。
金屬的稜角磕在木地板上發出“哐”的一聲,留下一個淺凹的痕跡。各色的紙張,雪花般紛紛揚揚地撒了一地。
袁卓暉看著這滿地正正反反的便條,不禁有些頭大,只能蹲下身來收拾。
但當他的視線掃過露出的一些字句,看到上面五花八門、稀奇古怪的內容,袁卓暉又不由失笑起來。他小心翼翼地將它們一張張重新放回鐵盒子裡,心中微微有些擔心顏嘉會不會因為沒有按時間順序排列而指責自己。
正分神任憑思緒胡亂發散,袁卓暉心不在焉地撿起那張最新的字條,準備放進盒子裡時,忽地手上一頓。他盯著上面的文字看了半響,又細細將它與其餘的字跡比對了一下,感覺到似乎有哪裡不太對勁。
那明顯縮小的字型,過於端正的架勢,以及句末“服”字過於明顯的筆鋒……
怎麼看也不像是出自顏嘉之手。
袁卓暉為自己的想法一愣。
……這又怎麼可能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