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勝掀開草簾的一角,把身子探進小屋,女人這才看明白,大炕的四周以及上面,都圍上了草簾子,自己現在是躺在一個帶大床的小草屋裡。
“你餓了嗎,我馬上做飯?”
女人坐了起來,眼睛還是上下左右的打量著小屋,“長勝你真厲害,你這些本領都是跟誰學的啊?”
“壘大炕的技術,是跟我爸學的,我們老家每家都睡大炕,而我爸是村裡出了名的瓦匠,所以村裡不管誰家壘炕都會找我爸爸幫忙,而我從小就給被我爸拽著當小工,幹些搬磚,和泥的雜活,雖沒親自壘過,但大體的流程還是很清楚的”長勝一邊說話,一邊把鍋駕在爐灶上,準備把早上吃剩的兔肉再熱一下。
“這編草簾的技術,是當兵的時候學的”
“當兵還學這個啊,當兵不是天天訓練,摸爬滾打嗎?”女人在草簾的裡面說話,怕長勝聽不見,故意很大聲。
“革命戰士像塊磚,哪裡需要哪裡搬!”長勝不知道怎麼回答女人,所以腦海裡一閃就蹦出這麼一句。“跟你這麼說吧,當過兵的男人,除了不能生孩子,別的就沒有什麼幹不了的!”
“哈哈哈……….你就吹吧你”女人在小屋裡發出銀鈴般的笑聲。
外面太冷,午飯,長勝跟女人,是在小草屋裡吃的,雖然小屋的光線不怎麼好,但吃飯這個天生就會的本領,總不會把飯吃到鼻子裡。
吃完午飯,長勝也想躺在暖暖的被窩裡眯一會,但家裡的餘糧只剩下兩條梭魚了,下午如果不出去弄吃的,明天也真的只能喝西北風吃積雪了。
長勝很不情願的走出小屋下了地,“長勝你要幹嘛去啊”看長勝要走,女人著急的問,“家裡沒有餘糧了,出去找點吃的,”說著話,長勝開始準備工具。
“下這麼大的雪,你去哪裡找吃的”女人掀開草簾,探出腦袋繼續追問。
“出去看看吧,能找到什麼吃的,咱就吃什麼,總不能這樣幹等著雪停,就這個天,雪不知道什麼時候停呢!”
說著話,長勝還是猶豫了一會兒,是上山坡抓兔子呢?還是去海邊撅生蠔,撅生蠔應該更省力一些,但家裡的劈柴也不多了,如果真的連下幾天雪,上不了山坡,沒有劈柴,不餓死也會凍死,最終長勝還是拿起了那張破網,把柴刀別在腰上,拿起了那根試雪深淺的木棍。
下了一上午的大雪,似乎並沒有要停的感覺,遠遠的望去,根本看不到山坡上的樹,長勝只能大體的確定了方向,艱難的邁出了自己的腳步。
風真的很大,吹的長勝抬不起頭來,長勝的身體幾乎貼著積雪,一步一步的朝前挪,每挪一步,都在眼睛能看清的範圍內極力的搜尋,希望能在白色的積雪上,看到黃色的洞口。。。。。。
天漸漸的黑了下來,坐在炕上的女人一次一次的掀開草簾希望看到長勝歸來的身影,但最終看到的是四周一片的漆黑,豎起耳朵,靜靜的聆聽,只有肆虐的北風,在山間呼嘯。
“長勝不會出事了吧”想到這裡女人的心緊緊的糾到一起,似乎呼吸都有些困難,“不會的,不會的,長勝很厲害,長勝不會出事”女人嘴裡不停的自言自語。
夜晚的風似乎比白天刮的更厲害了,寒冷的夜色中,如同厲鬼的哀叫,一聲聲,加劇著曲琳內心的恐懼,女人知道,沒有了長勝自己一個人在這個荒島上,根本無法存活,“長勝…………長勝………..嗚嗚…….嗚嗚”
恐懼終於徹底撕碎了女人的堅持,曲琳一邊哭,一邊開始穿自己的衣服,她不知道長勝在哪裡,也知道自己根本救不了長勝,但她卻不想就這樣躺在床上,靜靜的餓死或者渴死。
掀開草簾,伸腿下地,在地上站穩了,自己的手才慢慢的離開了大炕,直起了身體,一步,兩步,三步,四………第四步沒有邁出去,曲琳就感覺雙i腿一軟,緊接著一屁i股坐到了地上。
“嗚嗚嗚。。。。啊啊啊。。。。。”坐在地上的女人,瞬間哭的更加傷心,聲音也更大,此時女人哭泣並不是懼怕死亡,而是感覺自己真的太沒用,連正常的走路都不能,自己還能做點什麼。。。。。。
“長勝……….長勝……….嗚嗚嗚嗚…………長勝……….”坐在地上女人,不知道接下來自己該做點什麼,能做點什麼,只是一邊哭,一邊喊著這個跟自己的生命緊緊連在一起的名字。
爐灶裡的火早已經熄滅,四周處了漆黑就是寒冷,坐在地上的女人渾身發抖,哭聲也漸漸的低了下來,疲憊的睏意席捲而來,如同死神在耳邊輕輕呢喃,“睡吧…..睡吧…”
“琳琳…..琳琳….”半夢半醒之中,曲琳彷彿聽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猛地清醒起來,四周卻依然的漆黑,“嗚嗚嗚………..長勝………..”女人再次哭了起來,女人堅信剛才是在夢中聽到了長勝的呼喚。
“琳琳,別..哭”黑暗裡再次傳出長勝的聲音,只是這聲音聽起來很虛弱,很疲憊。
“長勝,長勝,你在哪裡長勝?”這次女人確信這是長勝的聲音,真實的聲音,絕不是在夢裡。
“啪”一聲脆響,一道微弱的亮光,劃破了眼前的黑暗,藉著這道光亮,曲琳看到,一塊人形的冰塊趴在地上,冰塊裡伸出一隻僵硬的大手,手裡握著火機。
“長勝…..長勝…..”女人朝著冰塊的方向爬了過去,這時,光亮再一次的熄滅。
“沒事,太累了….讓我歇會…..”這幾個字,彷彿從兵窟窿蹦出來的一樣,深深刺痛著曲琳的心。
女人繼續往前爬了幾下,伸手摸i到了長勝冰冷的身軀,曲琳並沒有就此縮手,而是緊緊的抓i住了這個大冰塊,似乎只有緊緊的抓i住它,自己懸著的心,才能平複。
黑暗中,一隻冰冷僵硬的大手,慢慢的伸過來,找到了女人的手,女人攤開手掌,一個火機放在了自己的手心裡,“打火”冰窟窿裡再次蹦出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