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山師陰領著獨孤孝與卞蘭兩人來到太和殿外,彷彿能夠聞到一股腐朽味道。
卞蘭久做內宦,自發躬身上前,為山師陰推開門扉。
太和殿自然不會年久失修,也就不會有那些“吱呀”聲響。
大門沉重,但是在卞蘭手中輕若鴻毛。
門扉無聲而開,殿內自然空無一人,悄黙無聲。
“大人。”卞蘭單臂伸出,指向大殿之內,“請。”
山師陰面無表情,跨過門檻,行入大殿之中。
太和殿極大,原本站滿文武百官還不令人覺得,如今這大殿之中,唯有三人,便顯得如此空闊。
只從唯一開啟的那扇大門中射入光來。
山師陰三人便行在這條光帶上,而兩側昏暗,就連遠端屋牆也看不真切。
大殿太靜,靜得之聽得見三人腳步聲響。
山師陰便踩著光帶,一路向前,一路向前,一路向前。
他從始至終沒有看過四周黑暗,他眼中死死盯住光帶盡頭,整座大殿中最顯眼的那個位置,也是大燕國,最令人垂涎的位置。
山師陰腳步不停,攀上高座。
獨孤孝與卞蘭,便在殿下停駐腳步。
山師陰立在龍椅之前,卻沒有急不可耐地坐上去。
龍椅不在光照之內,在那光帶盡頭。
山師陰便立在龍椅之前,低頭打量這不知讓多少人爭破頭顱,流光鮮血,耗盡心血的,一張椅子。
他看得極慢,目光一寸寸挪動,像是要從這椅子上尋出寶藏來。
獨孤孝與卞蘭靜候殿下,卻不知山師陰在想些什麼,又會是會有什麼吩咐。
過去許久,山師陰終於轉過身子,坐了下來。他閉起雙眼,發出一聲長嘆。
卞蘭雙眼一眯,立即跪伏在地,一拜到底,“大王萬歲萬歲萬萬歲!”
獨孤孝終究沒有卞蘭這般心思活絡,只是慢了這半步,他現在跪還是不跪?倒是讓他猶豫不決。
座上山師陰眉頭一挑,揮了揮手,“你們出去吧。我想單獨待一會兒。”
獨孤孝如獲大赦,趕緊躬身說道:“那小臣便不打擾大人。小臣便在門外候著,若有任何吩咐,大人只管出聲。”他心中打定主意,既然前面錯過了機會,索性便硬氣到底。畢竟他骨子裡身為武將,那驕傲總是磨滅不去。
說完這話,獨孤孝看也不看地上卞蘭,徑直轉身離去。
卞蘭微微一笑,稍稍看了獨孤孝一眼,也未曾將他氣憤放在心上。卞蘭伏地說道:“那小奴也去殿外候著。”
山師陰再次揮了揮手,“去吧。”
卞蘭這才起身,躬身退了幾步,方才轉身離去。
行到大殿之外,卞蘭還不忘為山師陰合上門扉。
門扉關合,殿中昏暗一片,在難見光芒耀眼。
山師陰仰頭靠在椅背上,緩緩閉上雙眼,輕聲呢喃:“丹霞,這龍椅坐著,還不咱家的胡凳舒服。”他單手撫摸龍椅扶手上片片金鱗,“這些雕刻,還不及你刺繡半分。”他傾聽殿中聲響,“這空空蕩蕩,哪裡比得上咱們綾兒的哭鬧聲音。”
“這裡有什麼?”山師陰緩緩睜開雙眼,茫然四顧,“這裡……只有黑暗……也只剩下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