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謀策論,昌意暈頭轉向,龍耳高登文曲四樓,昌意策科完敗。
剛開始只是昌意單方面挑戰龍耳,到後來龍耳似是有意為之,不動聲色地炫耀一番。
比方說等昌意演奏完後,她便“正好”緊跟著演奏一番。昌意破不了的棋局,她便來看兩眼,然後她就“順手”破了。昌意畫完山水,她便“碰巧”畫了一幅立意相近的。
唯一不變的,便是在昌意輸後,龍耳從昌意身邊走過,冷冷一哼。
似嘲諷,似輕蔑,又似是小小得意?
偏偏昌意分辨不清,他只能拿出自己最壓箱底的功夫——喝酒!
喝酒可是楚國人的絕活,昌意更是其中佼佼者。
他從三歲開始喝酒,到十歲已經能夠幹翻府中所有下人,十三歲喝翻與他父親交好的一眾軍中將領,十五歲已經只能感嘆“高手寂寞”。
昌意便在那夜推著一車烈酒,趕到了食堂之中,隨後在孤身一人吃飯的龍耳對面一坐,“你們西蜀人,能喝酒不?”
龍耳看也未曾看他,端起飯碟就要離開。
昌意鬼心中一急,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抓龍耳手腕。
肌膚相處,龍耳竟沒能避開,只是冷冷看著昌意。
昌意倒是被她看得不好意思,趕緊把手鬆開,支支吾吾道:“我們就再比一次,若是這次輸了,我,我以後都不來煩你!”
說完這話,昌意便覺得有些後悔。他突然想到,若是真輸了,那該怎麼辦?他倒是希望龍耳不要答應下來。他倒是不明白自己為何會這麼想。
然而龍耳皺了皺眉,徑直取了一壇酒,就在昌意麵前坐下。
結局?
結局等到天亮之時才揭曉,十五歲便已經感嘆“高手寂寞”的昌意,扶著桌角吐了個昏天黑地。
卻在此時,昌意聽到了一串銀鈴般的笑聲。
昌意以為自己聽錯了,扭頭去看。
便見到龍耳面色酡紅,白裡透紅的肌膚在朝陽晨曦之下,彷彿透過光去。
那一刻,昌意聽到了自己心跳的聲音。
龍耳見到昌意望過來,立即止住了笑聲,飄然而去。
只不過後來的日子,關於再也不見的賭注,兩人就像是一起失憶了一般,誰也沒有再提。昌意依舊做著吃力不討好的競爭,只是沒人的時候,能夠換來那嫣然一笑。
故事說到這裡,大王子項桓的酒宴,也已經接近尾聲。
林火倒是覺得有些意猶未盡,追問道:“然後呢?”
“然後?”昌意扶著酒壇,醉眼惺忪,“然後……”他從懷裡掏出了鎏金舞馬銜杯銀壺,“她為我釀了一壇桂花酒,我慢慢地喝,如今便只剩下這半壺了。”
林火微微一怔,沒想到昌意用情如此之深。
昌意晃了晃銀壺,咧嘴苦笑,“我和她同一天在萬兵冢找到了自己的兵刃,我拿了‘竹葉青’,她取了‘白冠犀’,我是蛇,她是食蛇之鳥,倒是一物降一物。”
“她也在那天,一聲不吭地離開了九霄。”苦笑聲中,昌意將手邊酒壇中最後那點酒倒入腹中,“她釀得桂花酒是世上最好喝的酒,也是最斷心腸。”昌意將酒壇放在桌上,可喝得醉了,那酒壇便往地上落去。
林火眼疾手快,趕緊將那酒壇抓住,不至於在項桓酒宴上鬧出事來。
昌意已經伏在案上昏昏沉沉,“後來,她來了楚國,她要殺楚王,我救了她……呵呵……我救了她,卻害得父親兄長鋃鐺入獄……我才是不仁不義不忠不孝……我才是……我才是……”
林火將手中酒壇輕輕放下,嘆了口氣,昌意已經昏睡過去。
情是入喉酒,辣咽喉,暖五髒,傷心肝。
林火除下外衣給昌意披上,“好好休息,蜀道難,若是沒有你,我可不知該找誰去。”
這邊林火準備再次啟程,而在燕國之中,戰爭的巨輪,已然蓄勢待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