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洞兩側牆上刻著一副對聯,“南北客商來南北,東西當鋪當東西”。而在牆體正面,分別雕了兩個浮雕,一為“典”,二為“當”。合起來,便是典當二字。
當鋪古來有之,便是在正大光明之下的生意,可偏偏當鋪之內,卻昏暗不清,就像是老闆自己也覺得自己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不說銷贓洗錢,就算是打壓價格,算不算得上意見虧心事兒?
這時候,便從這“隆鑫當”的門洞裡傳出人聲。“昌意師兄,你就為了十兩銀子,就把兵刃給賣了?”
“哎,做人要厚道,十兩銀子夠買一壺‘竹林風’了。”那是昌意聲音。
說話間,林火,昌意與武夢從門洞陰影之中走了出來。
昌意腰間多了一樣東西,確實一柄類似判官筆長短的兵刃,可與判官筆不同,這兵刃頭上卻是一個四稜槍頭。槍身上若是閃光,便有著淡綠顏色,仔細去看卻又分辨不出。
林火將昌意腰間兵刃反複打量,“這就是你的‘竹葉青’?難道不是長槍?”
昌意伸手撫著“竹葉青”,“你可不要小看她,發起威來,我自己都怕。”
林火搖頭苦笑,“昌意師兄總是沒個正經,有時候還真是分辨不出,你到底是在說笑,還是一本正經。”
昌意輕蔑地瞟了林火一眼,“你想從一個酒鬼嘴裡聽到正經話,小師弟,恐怕喝醉了的人是你吧。”
林火被昌意懟得沒說上話。
昌意麵上方才閃過一絲得意。
林火這才反應過來,這昌意分明是在報複之前自己拿言語擠兌他。這才是讓林火真正感覺哭笑不得。
武夢卻是在這時候幫林火說了句話,“看昌意師兄這麼簡單就把‘竹葉青’當了換酒,想來這柄武器,也不會有多厲害。”
昌意看了武夢一眼,“你知道我為什麼給這柄槍取名叫做‘竹葉青’嗎?”
武夢搖了搖頭,“我猜不出來。”
昌意淡淡一笑,手指在長槍槓上撫摸,“因為‘竹葉青’是我最討厭喝的酒。”情況卻有些奇怪,昌意口口聲聲說著討厭,可是面上笑意卻是那般溫暖。就像是一道陽光照在記憶之上。
他想起了誰?又是想起了哪段時光?
林火有些按耐不住,想要發問將這事情問個清楚,身邊卻傳來馬蹄聲響。
三人扭頭望去,卻是被林火與昌意忘記在流水街外的那輛馬車。他們從金線司回來,順路到隆鑫當贖回了竹葉青。還沒等他們回去找這輛馬車,這輛馬車卻是自己出現在眾人面前。
三人正在詫異之時,馬夫撩起車輛,有一人鑽出車外,“我還在想你們怎麼去了這麼久,原來是在這裡。”說話之人,正是當今吳王,劉策。
林火趕緊抱拳,“師兄怎麼到了這裡。”
劉策揮了揮手,“不必多禮,我就是久等你們不來,便出來找你們了。我家婆娘可是燒好了飯菜,你們再不回去,要是飯菜涼了可算是什麼事情?”
林火心中一暖,劉策在九霄山上就對他照顧有加,如今兩人身份懸殊,他還是這麼親近,倒是讓林火沒有想到。
武夢卻是問道:“師兄,你如今這般尊貴身份,不去日理萬機,當真可以?”
劉策看她一眼,“南柯師妹啊,若是做了吳王,就連和朋友痛飲的機會也沒了,那這吳王當得也太沒意思。再說了,國家大事……”他望向遠處,卻不是王宮方向,“不是還有左徒明替我分憂嗎?”
分憂?分憂何事?
林火不由思索其中意味。
劉策大手一揮,拍在林火肩膀上,“想什麼呢!還不快走。”他又扭頭望向昌意,“還有你,昌意師弟,我們可是好久沒有一起喝酒了。”
昌意訕訕一笑,“誰讓你這人酒品太差。”
劉策哈哈大笑,將幾人推入車中。
上車之前,昌意卻是回頭望向來時之路。
路上空無一人,昌意方才搖了搖頭,登上馬車。
卻未見到,十數道黑影,隱藏在磚瓦樹木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