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夢便在屋簷下看著他準備行囊,稍稍垂著腦袋,若有所思。
林火將一切準備妥當,回頭望向武夢,“我們該走了。”
武夢站起身來,站在臺階之上,望著階下林火,突然說了一句,“林火,你喜歡的是南柯,還是武夢?”
林火皺緊眉頭。
他在雨中站著,並沒有回答武夢。
武夢見他沉默不語,慘然一笑,“你原本或許不明白,現在應該是想明白了吧。”
林火將韁繩拉住,“我把你送到安全之處,這是我的承諾。”
武夢地下腦袋,沉默了片刻。
隨後她拖著傷腿,緩緩步入雨中,行到林火面前。
兩人對視之下,武夢從懷裡掏出那串紅繩。她仔細端詳著,就像是要將繩上每一處紋路,鈴鐺上每一寸模樣全都記在心裡,“你和我,懷唸的是過去的那些日子。那時你還是個獵戶小子,我還叫做南柯。”
她將紅繩塞到林火手中,“過去,終究成為過去。”
說著,武夢掙紮著跨上馬去。
林火在馬下拽著韁繩,低頭看著手中紅繩,看了片刻,又似乎看了許久。他將紅繩塞入懷中,同時翻身上馬,“過去應當銘記,未來才知道自己從何而來。不過你說的沒錯,過去也只是回憶了。”
武夢未曾答話,卻是伸手將林火腰身摟住,“我在想,或許死的人是我就好了。”
林火低頭望向那兩隻手臂,便聽到身後傳來低聲嗚咽,“今夜就好,就這最後的幾個時辰,你還是那個獵戶小子,我還是南柯。”
背後聲音漸輕,林火感到身後衣襟濕潤。
是雨落?是淚流?
分辨不清,皆化作一聲嘆息。
獵戶小子與南柯姑娘,兩人共乘一騎,消失在夜色之中。
不久之後,大軍金甲趕到這道觀所在。
雨敲金甲,侍衛們闖入道觀之中,卻沒有更近一步行動,只是靜靜等待。
他們在等待一人,那個叫做山師陰,但不再身披紅袍的俊美男人。
不多時,大軍從中分開。
山師陰身穿黑衣,撐著一柄黑傘從大軍中央縫隙,緩步走入觀中。
他將黑傘稍稍抬高,露出他額頭那個“犬”字。隨後他將目光投向地上那具屍首,那個惡道人的屍首。
山師陰環顧四周,吐出一個字來,“搜!”
一眾金甲得令,立即反正沖入觀中。
他們將各扇大門用力踹開,進入道觀深處,每一個角落。
山師陰便利在道觀廣場中央,動也不動。
他閉著雙眼,宛若老僧入定。
不久之後,四散分開的金甲侍衛圍攏過來,“大人,發現了包紮傷口的染血布條數根。”一人將林火與南柯換下來的止血布條呈上。
山師陰不為所動。
“大人,在道觀中找到了廝殺搏鬥的痕跡。”一人指著廣場角落方向。
山師陰不為所動。
“大人,道觀階梯上有血跡殘留,還有一套血衣。”一人懷中抱著渡鴉與林火換下的那一身血衣。
山師陰不為所動。
最後一人抱拳說道:“大人,主殿之中,炭火未冷。”
山師陰猛然睜開雙眼,嘴角掛起一絲獰笑,“林火,你是逃不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