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師陰哈哈大笑起來,“你便是一直這麼欺騙自己?”
武夢就要張嘴反駁,可是話到嘴邊,卻吐不出來。
話語的反駁,在此刻如此蒼白無力。
人天生便會撒謊,最喜歡欺騙的還是自己。
可謊言,即便說上成千上萬遍,依舊是謊言。
武夢扭頭望向山師陰,“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他可是你兄弟!”
“兄弟?呵!”山師陰面色發寒,那抓緊車框的手指微微發白,“我已經一無所有,我低聲下氣地求他留下幫我,可是……呵……他選擇了你。”
武夢低下頭去,她驚覺自己心底竟然有一絲歡喜。
“說不出話了?”山師陰低聲笑著,似是嘲弄。
只是這笑聲,是在嘲笑武夢,又或是在嘲笑他自己?
山師陰繼續說道:“他既然選擇了你,那我和他之間,便再無情義可言。他註定要成為我的進身之階。就像你,註定要為大燕‘獻身’一樣。”
武夢回過神來,突然想到此事之中蹊蹺,“你既然要害他,明明可以派個假人呆在車裡,可你為何……”
山師陰嘿嘿冷笑,“大軍或許困不住他一人,但是卻能困住兩人。”
武夢心中一驚,她立即明白了山師陰的意思。
若是憑借林火實力,說不定便能從亂軍之中殺出一條生路。但若是帶上武夢,林火還能殺出重圍?
武夢抬頭要望向山師陰,她還未來得及出口質問,山師陰突然丟擲一物。
一根金簪“叮當”滾到武夢腳邊。
武夢看著那根金簪發呆。
山師陰聲音又傳了過來,“為了防止你自盡,你身上物件早就被搜刮幹淨。不過呢,我畢竟心存善念,所以我現在給你兩個選擇。”
武夢抬頭去看山師陰。
山師陰嘴角浮現微笑,那笑容卻令人心底發寒,“第一,拿這金簪自盡,你既然死了,林火便有機會殺出重圍。第二,乖乖做你的誘餌,然後害得林火死無葬身之地。”
他挑動雙眉,淡淡說道:“在我看來,這選擇很簡單,不是嗎?”
說罷,不等武夢回應,山師陰便放開了車簾,抽身而退。
馬車繼續行進,速度不快不慢。
時間是那樣難熬。
武夢靜靜望著那根金簪,久久不曾挪動。她心中天人交戰,腦內不斷浮現出山師陰對她所言,也不知馬車走了多遠。
她只知道,道路漸漸顛簸起來,而雨珠落在車頂的聲響,變得更加密集。
雨越下越大。
武夢卻突然想起一件件往事。
她與林火在紅楓之中初見;在萬兵冢中生死相依;在洗硯湖星海之中緊緊相擁;在上至城夜煙火之下許下誓言;又在嶽山之巔,恩斷義絕。
命運就像是一根看不到的線,將他們兩人捆綁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