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熊面朝帳中眾人,目光掃視。
無人膽敢上前。
人熊深吸一口氣,隨後哈哈大笑,“你們不是要取董某的項上人頭?董某就站在這裡,等你們來殺。”
諸位將軍面面相覷,為首董普幽幽嘆氣,“事到如今,熊哥你又何必這樣?只要你點頭,我們還是兄弟。不,你還是主公,我們還是忠誠,君臣和睦有何不可?”
董蠻武止住笑聲,只說了四個字,“絕不可能。”
董普又是嘆息,“你一路走到如今地步,何嘗不是一路妥協?今天再妥協一次,成全兄弟們,又會怎樣?”
人熊搖了搖頭,“人可以委曲求全,但不能沒有底線。”
董普捏緊雙拳,“熊哥,你如今權傾朝野,和坐上那龍椅有什麼區別?這燕國已經爛到了骨子裡。只要你登高一呼,披上龍袍便能當上開國之王,也能讓弟兄們當上開國元勳,成就千古留名……”
人熊皺眉沉默。
董普只當已經說入人熊心中,再接再厲道:“況且熊哥你登上王座,想要改變著燕國豈不是更加方便?令行之下,王命所出,名正言順誰敢不從?我們所求那點富貴,不過是熊哥你身邊的小小點綴罷了。千古名君之名,難道你就一點都不心動?”
董蠻武終於抬起頭來。
他再次將目光掃過全場,彷彿要重新認識眼前這些“兄弟”,又似乎是第一次見到這些人們,“你們還記得我們當初為何聚在一起嗎?”
董普頓了頓,似是回憶過去。他終究是咬了咬牙,“熊哥,世道在變,我們不過是順應自然。”
人熊搖了搖頭,“世道永遠在那裡,不好不壞。變的,是人心。”
董普低頭沉默。
道不同不相為謀,誰也說不清楚,曾經親如兄弟,也是便已分道揚鑣。
董蠻武猛然拎起長劍往地上猛砸。
“梆!”的一聲脆響,長劍斷層兩截,劍尖打著旋兒斜插入地上。
眾人不知人熊意欲何為,皆是拔劍出鞘。
然而人熊卻反握劍柄,將斷劍紮入自己左肩,“董普,當年你替我擋了一劍,從此肩膀落下傷患,今天,我便這劍還你。”
手腕一扭,拔劍血流。
眾人愕然。董普按住劍柄,更是臉頰抽搐。
人熊面上毫無懼色,再次揮劍,又往右腿上連砍兩劍,面朝萬彰,“卡紮塔·突兀術。你為我於兩次絕境之中,千裡馳援。這兩劍,是我還你!”
萬彰松開劍柄,想要說話,可是那話梗在喉口,吐不出來。
人熊又望向徐牛。
徐牛立即出聲,“大將軍,你什麼都不欠俺,是俺欠大將軍。”他直接將兵刃丟在地上,“是俺被鬼迷了心竅。”雄壯漢子,竟然紅了眼眶。他直接轉過身去拉董普,“普哥,咱們收手吧,不就是些銅錢,不就是些花哨的名字。大將軍從來沒有虧待過咱們,咱們不能做不忠不義……唔……”
劍尖從徐牛背後透出。
徐牛身子前傾,靠在董普肩上,已然氣絕。
董普抽回長劍,將徐牛屍首推到地上,“我們都已經不能回頭了。”
一聲暴喝,董普奔向人熊。
人熊腿腳不便,閃避不過,但是他從未選過臨陣脫逃。他便拖著一身鮮血,舉起斷劍與董普正面交鋒。
“當!”
兩劍相交,皆是脫手而飛。
董普雖然悍勇,卻沒想到人熊在這般傷勢之下,更像是手上猛獸。大力撞擊,長劍脫手,董普更是半邊身子被震得發麻,身形立即踉蹌。
而一扭頭,人熊那顆碩大拳頭已經轟到面前。
“嘭”的一聲悶響,董普也是橫飛落地,口吐鮮血。
萬彰見勢不妙立即欺身身來。他身上自帶短刀。這時候容不得他半點遲疑,立即沙場上的奪命招式,刀刃直接滑向人熊喉結。
然而刀還未至,他已經被人熊一把拎住衣領,狠狠灌在地上,“你的刀法,還是我教你的!”
事已至此,確實如董普所言。
誰都沒了回頭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