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隊那些將領怕也是不會這麼輕易答應,人頭領賞,懸屍示眾,這些彰顯武力之事,那些將軍怎麼會不喜歡。
揚獍若是被這麼輕描淡寫地燒了,他們又該作何想法?
姜杉看到太史殊沒有吭聲,便明白他心中顧忌,淡淡說道:“多年寒窗,死後這些尊嚴,難道都不能給他嗎?”
太史殊嘆了口氣,“想想你身上的毒,他為了對付你,都使出了這種下作手段。你還和他說什麼同窗之誼?”太史殊便是這樣,做事情一板一眼,說的就是那有因有果,天理迴圈。
讓他做這種以德報怨之事,他是絕對做不出的。
可是。
姜杉卻俯下身子,從地上拾起一支瓊花,搖了搖頭,“人心在變,世道在變,他不再是他,可我還是我。”
千帆過盡,幾人能得不忘初心?
太史殊看著這個病弱男兒,立在院中,彷彿時刻都會被風吹走。咳嗽聲中,又似乎熬不過一個時辰。
可這孱弱身軀之下,卻隱藏著一個巨人。
他甚至在想,若是姜杉壽元綿長,這天下豈不是再得一位聖人?
太史殊突然覺得,揚獍這文榜第一將花袍壓在身後,實在是不符其實。
姜杉不再多言,只是扭頭看他。
太史殊咬了咬牙,對燕國甲士吩咐下去,“取一些柴火與火油來。”
不過一會兒,揚獍與那瓊花樹已被幹柴油火圍在核心。
太史殊為姜杉拿來火把,“還是你來吧。”
姜杉朝他點了點頭,接過熊熊火焰,緩步走向那待燃幹柴,“幾年前你與我坐而論道,與我共飲同醉,如今卻由我來送你最後一程。”
揚手一揮,火把落入柴中, “師兄,一路走好。”
“熊!”
火焰直竄而起,揚獍面容在火光之下忽明忽暗。
姜杉擎住最後一支瓊花,將她擲入火中,“師兄,來生……再做兄弟。”
花瓣燒灼起卷,姜杉突然咳嗽起來。
太史殊還來不及上去扶他,他已經單手扶地,躬成蝦米一般。
滴滴答答,鮮血落在地上,姜杉身子一顫就要歪斜軟倒。
太史殊趕緊上前將他抱住。
孱弱身子輕若鴻毛,慘白臉龐猶掛血痕。
太史殊將姜杉緊緊摟住,對著四周甲士焦急大吼,“都過來幫忙!”
與此同時,東北遠處,山師雲歸途之上被一人攔住。
千餘甲士盡皆頓住原地,臉面肅穆,難掩目中驚恐。
因為攔路之人,正是新進天人——貓怔仲。
黑袍靜立路邊樹下,腰間別著木杖,手裡卻是挽著一柄殘破長刀。另一隻手中,還有一壇酒。
他睜眼朝山師雲望了過來,已是醉眼惺忪。
山師雲嘆了口氣,“讓貓門主久等了。”
貓怔仲搖晃著酒壇,“你知道本座要來?”
山師雲搖頭苦笑,“我那侄兒,絕不會縱虎歸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