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藍谷如遭雷擊,要知道之前揚獍可是為了救他,才會被元豕有機可乘。
他立即咬牙,就要出聲喊人,卻被揚獍抓住手腕,“別費心了……劍上有毒……我是撐不住的。”
蒙藍谷急道:“旁邊就有大夫,我們……”
揚獍搖了搖頭,“我自己就是大夫……還能看不明白?況且……況且……我有點累了。”
蒙藍谷默然無聲,他已經方寸大亂,心中更亂。他明明是被派來暗算揚獍,可到了這般時候,為何心中滿是惆悵。
揚獍將他衣袖拉住,“能不能,把我抱到,抱到瓊花樹下?我倒是有些走不動了,還真是,真是麻煩你了。”他的雙眼已經迷離,這般時候彷彿又變回了當初九霄山上,那個儒雅書生。
蒙藍谷未曾多言,徑直將揚獍橫抱而起,輕輕放到瓊花樹下。
揚獍對著蒙藍谷額首,“若是可以,能不能請你不要取我首級?拿我屍身領賞也好……也好……我只想完完整整去見瓊花。”
蒙藍谷默然點頭。
“謝謝。”揚獍微微笑著。
他伸手朝空,似是想要去撫那些未開花苞,“瓊花啊瓊花,沒想到最後,還能和你在一起……可惜南方種不得你最愛的矮株,可惜……我觸手不及……”話中滿是遺憾,“老天不給我這時間,沒能……沒能再見一次花開。”
月華之中,瓊花樹下,揚獍腰側傷口鮮血,將那些樹根染紅,又似是灑上漫天花苞。
花瓣一顫。
滿樹花開。
千點真珠擎素蕊,一環明月破香葩。
風輕吹,吹落滿樹花落,潔白花瓣翩然舞動。
揚獍陡然之間淚流滿面,伸手去接那些花瓣,“瓊華,是你嗎?是你來了嗎?我對不起你……我對不起你啊……”
花舞紛揚,揚獍手臂緩緩放下,話音漸輕,“你慢些走,慢些走……我這就來了……這就來了……”
悄無聲息。
揚獍掛著安詳笑意,倚著樹根,沉沉“睡”去。
月皎潔,花皎潔,樹下男兒,亦皎潔。
蒙藍谷深深嘆息。
院落門口,卻傳來紛亂腳步,“揚獍真的死了啊。”
是那些血煞軍甲士。
“老子早就看他狀態不對,還想唬住我們。”
腳步紛亂,絕不止五人,想來是有些人去而複返。
“他如果死了,我們該怎麼辦?冀國還能不能回去?”
“回去做什麼?把他大卸八塊,拿那頭顱領賞,不就能在燕國大富大貴?”
血煞軍,原就是一群亡命之徒。
蒙藍谷看著揚獍面容,緩緩拔出劍來。
“那邊站著的,老子都聽到了。你若是想要功勞,也必須分給我們兄弟。”
蒙藍谷不言,回轉身去。
約莫三十餘人,已經步入院中。
為首那名光頭拔刀在手,“怎麼?你還想獨吞功勞?那老子就殺了你,讓你一點功勞都拿不到!”
眾多血煞甲士紛紛獰笑。
蒙藍谷面無表情,將長劍平舉,“我答應過他,他的屍首,你們不能碰。”
“啥?”血煞甲士只當蒙藍谷瘋了,“我的弟兄們各個以一當百,你區區一流,還想裝什麼大頭蒜?老子勸你,不想死的,就快滾開!”
蒙藍谷一步未動。他將目光掃過全場,淡淡說道:“上前者,唯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