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師陰在心中嘆息。千算萬算,卻沒有料到,山師雲會違背祖訓,將這位都請了出來。
不過轉念一想,山師雲就連家主都敢反叛,還有什麼他不敢作為之事?
這般時候,即便是大胥先生來了又能如何?恐怕得要大胥先生與花晨閣主一同出手,才有一線勝算。
不過……
山師陰心中苦笑,這種時候,想什麼都晚了吧。
半空之中,黃袍老祖盤腿而坐。
黑夜空中,隱有雷雲滾動。剎那之間五六道雷光劈落下來,直追黃袍老祖而去。
當年大胥先生還需揮手驅趕,那黃袍老祖卻動也未動,只見到衣角微蕩,那些萬鈞雷柱便消散而去。
他似乎睜開雙眼,因為夜空因為他而明亮不少,也因為那渾厚聲音響徹夜空,“山師家的後人,吾等這金劍,等了太久了。”
地上人中,唯有山師雲未曾受到壓制。他趕緊拱手謙卑道:“老祖超凡入聖,若是尋常小事怎麼敢麻煩老祖,自然是要等到至關重要之時,才需老祖出手相助。”
黃袍老祖淡淡回應,“吾在天北極寒之地靜思己過,卻沒想到,還是被你給找了出來。吾隨你行軍多日,只當不會有機會出手,也算應了誓言。卻未想到,最終還是到了這種局面。”
忘川奈落說的平淡,但是山師雲卻從他話中聽出不滿之意,趕緊答道:“當年那事並非老祖之過。老祖自然也不必在天北極寒之地,給自己畫地為牢。”
黃袍老祖似是深深嘆息,“當年你山師家主,予吾一觀三生石,才有吾今日成就。吾答應你家先祖三柄金劍,三件事情。第一件,吾開城投降,也算放下孽障,成就天人。第二件,卻是誤傷義士,害得他與愛侶天涯永隔。吾便在那天北極寒之地靜思己過。卻沒想到,這第三件……”
地上眾人皆是心驚,原來當年黃袍老祖開城投降,是因為這等事情。
只有山師家的人才知道,九嬰與九霄恩怨,又何嘗不是出在那“三生石”上面?
說到此處,黃袍老祖似是頓了頓,這才接著說道:“吾已經許久未曾殺人了。”
山師雲聽到此處,已是滿頭大汗,趕緊一鞠到底,“只求老祖遵從誓言,為我除去這些燕人,保我山師家能夠東山再起。”
黃袍老祖再次嘆息,“六十餘年前,你們要害那許姓劍客,何嘗不是為了東山再起?”
“老祖!”山師雲跪伏在地,“往事莫提,只求老祖今日成我心願!難道老祖,心存憐憫,不願出手,不願信守諾言?”
山師雲這話,已是與脅迫無異。
然而黃袍老祖,似是並不著惱,亦或是說,從他出現開始,都一直這種淡漠語氣。彷彿這時間事情,彷彿這地上人群,都與他沒有半點關系。
久成天人無人情。
山師陰突然想到那在九霄山上的大胥先生。大胥先生無論於誰交談,都能讓人覺得如沐春風。可是在那春風和煦之下,仍能感到淡淡疏遠。
那疏遠便如同無形牆壁,將大胥先生與眾人隔絕開來,而這牆似乎無人能破。
黃袍老怪或許,也是這樣?
他開口了,依舊是這種淡淡口吻,“憐憫之意,吾從未有過,更別提成為天人之後。若你之願,便是希望吾將你敵人殺光。吾只願事成之後,再不與你山師家有半點瓜葛。”
話音之下,彷彿地上眾人,已是死屍一片。
山師雲欣喜若狂,他不管黃袍老祖心中是作何想法。只要黃袍老祖願意出手,只要他將這些燕人殺光,那就夠了!
可便在此時,人群之中發出一聲冷哼。
天人之下,誰人還能發聲?
在場之中,唯有一個!
貓怔仲挺直脊樑,以刀指天,“想殺人?你問過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