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蹲下身子,拍了拍忻鼎盛臉頰,“因為心懷鬼胎,每日深陷在被揭穿的猜忌之中。他提防身邊每一個人,哪怕曾經同床共枕。他對未來惶惶而不可知,他被恐懼壓得喘不過氣。”
姜杉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巴掌,明明是落在忻鼎盛面上,可在座諸位聽來,又像是紮向他們心房。
他們猶豫互看,都從對方眼中,看出驚疑不定。
忻鼎盛還想掙紮,可是蒙藍谷輕跺腳掌,真元壓住他心肺,他便再難開口。
姜杉又將匕首拔了起來,“這只匕首,或許是他最後的依靠。想必,在他出刀的那一瞬間,一定如釋重負吧。”
他將匕首扣入掌中,再次環顧。
目光所到之處,除蒙藍谷外,無人與之對視。
姜杉看著他們面色變化,幽幽說道:“在座諸位,還有幾人同他一般煎熬呢?”
餘下將領盡皆抬頭,不是去看姜杉,便是觀察身邊袍澤。
廳中無人發言,姜杉亦不開口。
他將匕首隨意丟在地上,轉過身去,扶起傾倒木椅,拂袖輕拍兩下,徑直斜靠坐下。
然後他將煙杆抽出,添了些煙草。
火光上下,煙絲明暗,迷霧浮沉。
那煙雲宛若壓在每位將領心頭。
姜杉微微一笑,“我並不是要讓誰現在站出來,對大家說,‘我就是通敵叛國’。我只是想給那些人,最後一個機會。因為曲水一戰,不容半點差錯,關乎燕國國運。大戰之時,停了那些互通有無。若是狄國勝了,也不會在乎這點隔閡。若是燕國勝了,便能洗心革面。何樂而不為呢?”
“好了,不說這些。”姜杉敲了敲煙杆,面上掛起笑容,“我們來說些開心事情,比如,怎麼瓜分忻將軍的地盤與部曲。”
忻鼎盛聽得此言,面色立即漲紅。可是他被蒙藍谷制住,根本無法開口。
這種時候,也沒人會在乎他的感受。
其餘諸將,便如餓狼見肉,對姜杉話語洗耳恭聽。
他們在不知不覺之中,已經被姜杉握住所有話頭。
這情形,姜杉自然道:“忻將軍鎮守之地靠近燕國腹地,交通便利,土地肥沃,人口自然也是不少。想來各位對這塊地盤,早就垂涎欲滴。我左思右想,不管怎麼分配,諸位心中肯定不服。”
眾將皆是點頭,深表同意。
姜杉見到他們反應,才繼續說道:“既然如此。我提議,忻鼎盛手中部曲,中上層將領先行關押。餘下兵卒交給慎公子,由慎公子暫時領軍,鎮守中軍。戰後,忻鼎盛手中土地,再根據各位將軍軍功,論功行賞。”
此言一出,立即有人疑惑問道:“這種事情,姜先生也能做主?”
姜杉哈哈一笑,“諸位如今領地,難道是大王封賞而來?”
眾人聞言,皆是低聲發笑。
姜杉卻又正色道:“不過,若要瓜分,也得在人熊到達之前。其中意思,想必也不用我來向各位解釋。”
諸將皆是發笑,其中意味深長。
他們都知道,如今人熊勢大,又是代表聖意。若是遠在王城那還好說,管不了他們劃地為王。但若是到了跟前,總是一件麻煩事情。但是,只要在人熊到來之前,將戰果分配結束,即便是董蠻武大發雷霆,也難改變分毫。
至於人熊未來會不會對他們動手,那邊是未來事情。將來局勢如何,誰又能算得一般無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