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至夏日,烈陽毒辣,可是呂烽卻捏著地圖,渾不在意額頭冒汗,反而神采奕奕。
然而他說的第一句話,便令張雷眉頭緊皺。
“趁雨截營!”呂烽將匕首,插在地圖之上紅點,那紅點,便是潰刀寨所在之處,“我們倉促發兵,有害處,也有好處。害處不言而喻,準備不足。但好處便是,那拓跋元一同我們一樣,準備不足。”
張雷眉心皺起川字,“三王子這般說,雖是有些道理,可這眼看就要大雨,突襲似乎不太穩妥。”
呂烽並不在意他反駁,軍務商討,原本便是集思廣益,“若要穩妥,自然是等雨之後,步步為營。可張將軍,你覺得我們有步步為營的資本?”
張雷沉默片刻,開口說道,“我們有五千人,步步為營,總能拼個不敗不勝。”
呂烽一字一頓,“戰!便要勝!”
張雷抬眼看他。
呂烽拔出匕首,在地圖之上游弋,“我查過過往記載,對著潰刀寨已經圍剿多次,原本雖未能將其剿滅,卻也能互有勝負。可偏偏,在他率領部眾,從那萬人合圍中殺出之後。後續三次討伐,皆是不敗不勝。為何如此?”
不等張雷說話,呂烽自問自答,“因為你們被他殺破了膽子!只求無功無過!”
張雷捏緊拳頭,瞪著呂烽。
呂烽面無表情,繼續說道:“可這次是我領軍,我怕他。大雨不利突襲,你明白,我明白,拓跋元一自然也能明白。而這鬆懈時刻,便是我等戰機。不然再等明日,明日複明日,等糧草耗盡,我們又是一無所得。”
呂烽收起匕首,深吸口氣,“我不允許失敗,更不允許無所作為!”
張雷眯起雙眼,盯著呂烽。
少年心性。
或許張雷此刻便是這般想法,可他畢竟礙於身份,只能轉口說道:“看來三王子,已經打定主意,卻不知您想未想過將士性命?”
呂烽搖了搖頭,望著四周忙碌甲士,“百姓的命是命,將士的命便不是命了?這些道理,我也都明白。但這原本便是我等武將選擇!若連命都豁不出去,還說什麼保家衛國?還說什麼為國為民?還當什麼兵?不如回家種田!”
張雷張開嘴,想要反駁。
呂烽再次將他打斷,“況且,我又不會讓將士白白送死。我已料定,我們會趁雨截營,那拓跋元一,也必定會來截營。”
張雷聽得此言,頓時目瞪口呆,“何以見得?”
呂烽微微一笑,“因為這拓跋元一桀驁不馴,越是難為之事,他越是敢做!雨天不利截營?我們在算計他,他又何嘗不會算計我們?可是,驕兵必敗。他見過了那些不求有功的酒囊飯袋,不會想到,我敢和他互拼見血。”
“所以……”呂烽拍了拍張雷肩膀,“我們要分兵,我只帶一千人走,剩下四千交給張將軍,等那拓跋元一來,反陰他一手,然後將他拖住。你拖得越久,我越能成事。”
“我……”張雷眼中遲疑。
呂烽將他肩頭按住,“張將軍。我不管馬郡守曾和你吩咐何事。如今我只問你,‘軍人’二字,你可還放在心間?”
張雷抬眼瞪目,抱拳咬牙,“末將領命!”
呂烽哈哈大笑。
營寨漸漸成型,營地之中,略顯寧靜。
風起。
驟雨終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