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烽抬起頭來,“你高看我了。我的夢想很小,我的手也不長,我心腸更軟。我見不得兄弟鬩牆,你知我當年為何離去?因為二哥給我居然給我投毒!你能夠想象,你最親之人,居然為那冰冷王位,要將我生生毒死!可我沒有怪他,我選擇離開。或許那個位置,從始至終,都不是為我準備。”
揚獍張了張嘴,卻是欲言又止。
呂烽與他並肩而立,望著滿街白燈,“我想做的,只是一介將軍,為國家鎮守邊陲,在我目力所及,在我臂膀之內,守護這國土,守護黎民百姓。我只有,這麼一點野心。”
一聲嘆息。
“那位子太冷,可我的心太熱。坐上那個位子,誰都會變,可我不想改變。”呂烽所言,句句發自肺腑。
揚獍看著呂烽,宛若失魂落魄。
呂烽見他面色不對,輕聲喚道:“表弟?你還好吧?”
揚獍擺了擺手,“我沒事。只是有些累了。”說罷,他便轉過身去,走出一步,他又頓住腳步,“對了,你若真要殺那馬浮,十惡‘不道’,記得用這罪名,雖是有些牽強,卻也好過沒有。”
不待呂烽說話,揚獍便揮手離去,拐入街角小道。
留下呂烽與林火兩人,面面相覷。
“不道?不道可以嗎?”
“我怎麼知道?我小時候學的是拉弓射箭,又沒學過法。好像是,害死了很多人,手法特別殘忍?”
“管他呢。既然是表弟說的,應該是可以吧。”
“他爹找來怎麼辦?聽說,他爹是老來得子,對這馬浮,可是萬分疼愛。而且這人於北郡之內,政績出眾,卻有兇名,萬一狗急跳牆。”
“哼!還怕他動手?”
“我們此來邊境,也是隱匿行事,他應當認你不出。”
“不知道最好!若他真敢仗勢欺人,這郡守之位,也該換換人了。”
不遠處,揚獍靠著牆壁,仰天長嘆。
陰影之中,露出赤娜衣擺,“終於下定決心了?”
“決定了。”揚獍沒有看她,只是望著星空,“罵名,罪孽,責任……都讓我一肩扛下。”
赤娜噗嗤一笑,“你這種人,活著真沒意思。”
揚獍瞥她一眼,“你不要陷得太深。”
赤娜眉頭稍皺,“本宮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揚獍微微一笑,望向遠處呂烽,“心若熱了,就怕再也冷不下來。”
“哼!”赤娜冷冷一哼,“那蠢驢,不過是個解乏的玩具罷了。”
揚獍望她一眼,笑而不語,拱手離去,“也還很長,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翌日,馬浮懸屍於城門之外,城中張貼告示,數其勾結馬賊,殘害同胞,“不道”之罪。
一時間,舉城轟動。
百姓大仇得報,奔走相告。
正午之時,一輛馬車風塵僕僕,趕到城門之外。
車蓋以識,乃是郡守座駕。
呂烽已經趕到門旁,他心中打定主意,若是北郡郡守馬明,膽敢當眾發難,或是以勢壓人,那他手中長槍,也非吃素。
片刻之後。
一位老者,走出馬車。
一眼望去,似有五十來歲,須發半白,身著普通便服,長衫一掛。
他應該就是馬明。
只見他望著馬浮屍首,突然老淚縱橫,“蹬蹬蹬”幾步竄到呂烽面前。
呂烽暗暗戒備。
卻見那馬明,突然跪伏在地,“老朽教子無方,還請三王子責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