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門!宗門!宗門!”林火抱住腦袋,“在你心裡,究竟把陶竹當做弟子,還是工具?”
範卓微微皺眉,“自然是徒弟。況且,做人不就應該往前看?”他看著身邊武慎,“我們已經擒了慎公子,掌握絕對主動,這點小小犧牲,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孤可不這麼認為。”一邊武慎拍了拍身上汙漬,即便拍不幹淨,他卻做得理所應當,“看似你們擒住了孤,又何嘗不是被孤困在這洞窟之內?”
林火看著武慎自得模樣,心中不明白,他何來這般自信?
“王兄。”武睿走上前來,“你的命已經在孤手中,難道還不知道謹言慎行?”
“為何要謹言慎行?”武慎微微一笑,走到武睿面前,與他爭鋒相對,“王弟,難道你敢殺孤?”
窟中燭光晃蕩,照著武睿半邊臉龐,面上表情變幻莫測,卻未曾接嘴。
“哈哈哈哈……”武慎仰天大笑,“你也明白,此時若是殺我,窟外眾人絕不會放過你們。不說孤部下趙恬黃恩。那王芝會不會在乎孤之生死,還在兩說。至於山師雲絕不會在乎孤的性命,他可是巴不得我們兩人,全都死在窟中。”
武睿面色,越發陰沉。
武慎斂住笑容,惻惻說道:“只有孤活著,你們才有一線生機。”
林火也是心中一沉,他明白,武慎說的沒錯。他將武慎劫持入窟,雖是請了一尊神來。可惜,請神容易,送神難。
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過了許久,武睿才緩緩抬起頭來:“王兄,何必做到這種程度?”
武慎面無表情,“你知道為什麼。”
“就為了鳳棲?”武睿激動起來,“你這麼做只會重傷大燕元氣。最終得益之人,只會是旁姓之人。難道大燕江山,還比不過你的女兒?大燕萬萬子民,還比不過一人?”
“那是你的萬萬子民。”武慎臉龐抽搐,似是痛苦至極,“我……我只剩桐兒一人而已。”
語音沉沉,林火似乎又看到那日王城之後,慎公子孤身一人,守在女兒棺槨面前。悲切孤影,無淚愴然。
落單的鴛鴦,離群的孤狼,都不及這位失去女兒的老人,都不及那背影半分悲愴。
是天下?還是一人?
武睿指著武慎鼻尖,“為了她,你要與世人為敵?”
這話,問過多遍,可每一遍問來,都讓人心頭發顫。
武慎眉頭微抖,擠出一絲苦笑,“我送她出關,順應你和親計劃。我原以為,我能為大燕與女兒,選出最好的路。可事實證明,我錯了。我錯得離譜!是我!看不起柳鳳泊。是我!答應了你的計劃!是我!親手把她送上那條不歸路!”
淚湧而出。
在那一個瞬間,武慎不是慎公子,不是王孫貴族,只是一個丟了女兒的尋常父親。想要豁出一切,只為救贖罪過,點滴也好。
林火看著武慎鬢角白發,暗暗嘆息。
“你問我,要與世人為敵?沒錯!”武慎看著武睿雙眼,眼中淚光粼粼,語音卻是落地有聲,“我願為我女兒,與天下為敵!”
“為什麼你們都是這樣?”武睿面上猙獰,“柳鳳泊是如此,你也是如此,天下,和一人,為何算不清楚。”
“算得太清,活得便不快樂。”武慎看著武睿雙眼,“若讓你用你的莫兒和夢兒,去換這大燕天下,你可願意?”
“孤……孤……”武睿張口無言,千言萬語化作一聲嘆息,“王兄,我們何以至此。孤……我只是為了大燕。”
“我明白……”武慎抹去眼角淚痕,“我只是為了女兒。”
武睿閉上雙眼,“為國君,何其不易。為人父,何其不易。”他猛然張開雙眼,攥住武慎雙手,“王兄,算我錯了好不好?無論我做錯什麼,你都會原諒我,這一次……”
武慎淡淡一笑,“你願意下罪己詔?”
武睿臉色一沉,松開武慎手掌。
“從小就是我讓你。從小,你就不願承認自己罪過。”武慎搖了搖頭,“是啊,你是燕王,若是為了一個小小郡主,就下罪己詔,以後還怎麼統禦天下?”
武睿面色發寒,向後退了半步。
他沒說話,但已表現得非常明白。
“你不願意。”武慎側過身,指著石扉,“我只能靠他們,讓你認罪。”
洞中一片沉默。
突然,有一聲音,從林火身側響起,“或許,不用等到門外軍隊進來,就能讓武睿伏法。”
此言一出,窟中眾人皆是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