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世羽聽到伍庚聲音,回過頭來。
伍庚看著書生嘴角笑意,已經明白來龍去脈,低頭苦笑,“想不到,破綻就在鄙人面前,鄙人卻沒有發現。方才還在猜想,他們為何退得這般爽快,原來……沒有什麼武睿監視,他們都是先生的棋子。被監視的人,分明是鄙人……”
伊世羽只是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伍庚深鞠一躬,“先生深謀遠慮,鄙人佩服,此刻也是迴天乏術。只是……”伍庚支起腰板,“先生,可是答應了人熊,護住武睿。”
伊世羽點了點頭,“沒錯。”他回過頭去,望向山坳盡頭,那處小隊,“這也是為何,他必須死在此地。”
伍庚稍一思索,便想通其中關節,“武睿不死,人熊不反,難道人熊與武睿之間有什麼約定?”
伊世羽嘆了口氣,不說承認,也不否認。
聽音知趣,不用多言,伍庚已解書生心意,“如此一來,也就說得通了。人熊能反不反,能降不降,原來是此緣故。可先生,你這是在逼他。”
“沒錯!”伊世羽背轉身來,“我就是要逼他上位!”
伍庚未有接話,伊世羽揮開手掌,指向武睿方向,“那個武睿算是什麼東西?不過就是仗著生在王室,要德無德,要能無能,這一年之間,若非大將軍用心輔佐,為他收拾殘局,他憑什麼披上那龍袍,坐在萬民之上?”
“真龍天子?我呸!”伊世羽狠狠說道:“武睿根本不配!”
伍庚沉思片刻,開口說道:“先生做這一切,只怕人熊並不知情吧。”
伊世羽斂住面上怒容,淡淡說道:“他自然不知。他也不用知道。大燕要興,定需霸主。大將軍不願意,但黃袍加身,古來有之。鮮血屍骨由我來沾,千夫所指由我來抗,天下罵名由我來背,前進之路,我來為他鋪平。而他,只需接受結果。”
“先生。”伍庚拱手說道:“鄙人雖然是做殺人生意,卻也覺得,這不公平。”
“他予我知遇之恩,我還他一座天下。”伊世羽拉緊皮草,“這很公平。”
伍庚搖了搖頭,“鄙人是說,這對人熊並不公平,或許……”
伊世羽看著伍庚,“或許什麼?”
“或許……”伍庚嘆了口氣,“人熊根本不想做王?”
聽到這話,伊世羽似乎有些愣神。
他頓了片刻,悵然若失,“有能者屈居人下,原就不該如此。他明明有才有能,卻困於誓言不得寸進。即便他會怨我,我也要推他再進一步。卷章譜寫,由不得他了。”
無論身處廟堂,亦或江湖,誰又能身隨己願?
兩人沉默片刻。伊世羽突然從懷裡掏出一把匕首,擲到伍庚面前,“還有最後一件事。”
伍庚看著腳邊匕首,“先生要鄙人殺你?”
“沒錯。”伊世羽抿唇一笑,“總得有個人,為武睿的死扛罪。”
伍庚眯起雙眼,不取腳邊匕首,“先生,何不自行了斷?你身後可就是斷崖。”
伊世羽挑動眉頭,“我就是個文弱書生,自裁這種事情,可是嚇人的緊。”
“先生這文弱書生,可是火燒萬人,都能面不改色。”伍庚拾起地上匕首,沉默片刻,“先生到了最後,還要算計鄙人。”
“哦?”伊世羽微微一笑。
“我猜先生四周必有人熊眼線。”伍庚把玩著手中匕首,“若我殺先生,先生便能將我黑一門拉上前臺。暴露在天下人眼中。那人熊看似強悍,卻是重情之人,他必會對我黑一門窮追猛打。這虧本買賣,鄙人可不做。”
伊世羽眨了眨眼,“怪不得那瘋貓被你玩弄於股掌之間。”
“先生說笑了。”伍庚抿唇一笑,“鄙人一向尊重貓門主,何來玩弄之說。”
伊世羽冷冷一笑,“還真是虛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