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一垂目,他才意識到,千磨劍早已脫手。
靜靜躺在地上,雨落劍上,似是淚痕。
與這把劍相識不久,卻已到了分離的時刻。
身後柳鳳泊,安詳的“睡臉”。
與他相識不久,未說再見,已是來生再見。
虎哥是不是在橋那邊等?
小石頭是不是在山巔望?
這天下太大,只見了小小一角。
這江湖太厚,只掀了輕輕一頁。
而這條路,已經走到了盡頭。
留戀?不捨?後悔?
林火突然笑出聲來,就像是柳鳳泊的模樣。
他用自己的身軀,將柳鳳泊護在身後。
生於龍興苦寒,好友無多,卻有兩個肝膽弟兄,一個慈愛養父。
短短一生,剛剛啟程,便在此處為個相識一月的人,丟了性命。
值嗎?
值!
這是他選的當下,這是他的活法。
若是真有來生,他仍舊會走自己的路,過短命的人生!
張開雙臂,狂風掠過四肢,衣擺扯滿,林火閉上雙眼。
聽,風嗚咽,雨塞喉!
聽,黑鋼箭羽漫天咆哮!
突然間。
天地安靜下來。
林火疑惑地睜開眼睛,只見到一個青衿文人的背影,那微微發黃的油紙傘遮住雨簾。
利箭,暴雨,狂風,驟停下來。
上千箭支懸浮半空,億萬雨珠凝在傘沿,晶瑩剔透,欲落未落。
林火想動,可卻如同上了萬斤枷鎖,一根毫毛都動彈不得。
在上千人的注視下,青衿文人轉過身來。
貌似中年,略顯文弱。
他拍了拍林火的肩膀,“交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