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悠然在外頭熬到了三更天,才回得房間。回了房間後,裹了被子,昏昏沉沉地睡下。因為累得慘了,居然沒有做夢。睡得好,悠然覺得自己心情都好了。她起身後,漱了口之後,居然開心地哼起歌兒來。一旁站著遞毛巾的翠翠也是喜笑顏開的。
主子心情好,這不所有的丫鬟們都喜氣洋洋的。大家夥兒估計都想著過年過節的,主子越開心,她們賞賜越多。唯獨只有一個人,在一群人中間,顯得特別地格格不入。鶯兒一個人打扮得倒是挺幹淨利落的。可是並沒有上前來幫手。一個人站得遠遠的,望著一群人說說笑笑的。
悠然坐在銅鏡前,翠翠拿了首飾給她挑。悠然隨手撿了一根玉簪,遞給翠翠。翠翠笑到:“大小姐,虧得我們給你準備了那麼多的首飾。你每天都只戴一根玉簪。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們沒盡心伺候你呢。要不你再挑挑,看還有什麼別的喜歡的不?”
翠翠說著拾起一柄珠釵,是一朵牡丹,從花蕊處掛下了一溜的珠串。悠然一見就搖了搖頭,“我不喜歡,以後這些東西都不要拿出來了。好看是好看,可是戴在頭上,晃來晃去的,我還怎麼練武呢?”
翠翠無奈搖了搖頭,說:“小姐,阿笑說昨天,我們沒回來之前,她被劉夫人叫過去問話。問了一下你的衣食住行一類的事兒。都是無關緊要的事兒,只是提了一點,說你頭上身上戴的飾品太少,太過素淨。她說以後再讓她看見你這樣的打扮,總要質問我們,沒把你伺候好。奴婢擔心劉夫人要是真的追責,那麼我們難辭其咎。”
“什麼時候的事兒?”悠然微微蹙眉,眼角餘光一掃,看見鶯兒傻愣愣地靠在門框上。她莞爾一笑, 對鶯兒說:“鶯兒,你來一下。”
突然被點到名,鶯兒先是一愣,隨後,趕緊走了過來。悠然將手上的珠釵遞到了她的手上。“你試一下,我覺得這支珠釵還挺適合你的。我一看見他,就想起了你。”
悠然看了翠翠一眼,翠翠立馬接過那釵子,就往鶯兒頭上戴。鶯兒先是受寵若驚地一笑,隨即又落寞無比的垂下了雙眼。一副我不開心,需要人關心的樣子。
悠然果斷地隨了她的心願,很關切地問:“出什麼事了?我看你的臉色也不好,是什麼事,讓你睡不好,又心情低落?”
“勞大小姐費心,奴婢沒事,只是……”鶯兒說這又是一陣心酸,忍不住落淚,她拿手帕擦拭,“奴婢的母親這些日子,一直生著病。藥斷斷續續地在吃,也不見起色。奴婢心裡記掛,可惜不能時常出去見她。又怕請了假回去看她,沒了月例,如何度日?想起家中艱難,又不能回去。”
“天可憐見的。”翠翠毫不掩飾自己的誇張,“難為你了,真是難為你了。同為丫鬟,我真的是很能體會你現在的心情。”
翠翠說得如此的冠冕堂皇,如此的正義淩然。還得悠然都以為,這翠翠什麼時候跟鶯兒關系這麼好起來了。顯然鶯兒好像更訝異,不過翠翠畢竟是替她講話。她自然是要附和的。她抽泣了一下,肩膀都在發抖。看上去,脆弱的讓人心疼。“翠翠說的沒錯,只是這是我自己的事兒,不該跟小姐說,好端端地掃了小姐的興致。”
“你別這麼說,從小就是你陪著我長大的。我們的情分,如何也不能讓你忠孝難兩全。從今日起,準你回家住,等你母親病癒,再回來。這段時間的月例,照舊。這樣你就不必擔心你的母親沒人伺候,要受苦了。”悠然說這話的時候,表情凝重,似乎真的是感同身受。可是隻有翠翠知道,她內心的怒火,即將點燃。
好在鶯兒已經達到了目的,立馬就跪下謝恩。含著淚千恩萬謝地出去了。
看著鶯兒離去的背影,翠翠吩咐身邊所有的侍女都退下。自己為悠然穿上了最後的外衫,細聲細語道:“大小姐,這麼久了,鶯兒是什麼樣的人,你還不清楚嗎?沒必要為她傷懷。她這麼急不可耐地想要暫時離開左府,好和那一隻雙宿雙飛。其實這是一件好事。有進展,總比什麼都原地踏步要好。”
“你說的沒錯……”悠然有些無力地閉上了眼睛,伸出手遮住了銅鏡裡,自己的臉。她知道自己四年後長什麼樣子。所以她做不到長久地望著鏡子裡的自己。再然後,她的手從鏡子上滑落,無力地跌在了鏡臺上。“翠翠,你知道嗎?鶯兒是我還在襁褓裡的時候,就跟我在一起的貼身丫鬟。我很信任她。從來沒有想過,有的人,從一開始,就和你是兩條心的。和在一起的時間長短無關。有的人,就算是一輩子在一起,也是各懷鬼胎……”
“小姐何苦妄自菲薄。有的人是養不好的白眼狼。可是有的人,點滴之恩定當湧泉相報。”翠翠說著扶著悠然站起身,往外走,“大小姐,時間不早了,我們還要去武館。”
翠翠的話,無疑是給了悠然一個理由,支撐著她從低谷裡爬上來,讓她的心情,不至於那麼低落。當她從暖閣裡走出來的時候,所有人看見的還是清晨起來,神清氣爽,心情莫名快樂的大小姐。
坐上了馬車之後,悠然收起來笑容,一臉嚴肅地對翠翠說:“昨晚,我想了很久。有一個現成的人,我可以用,用著也很放心。但是她並不是很聽話的人。我和她的關系,不是主子和奴婢那麼簡單的關系。簡單來說,用她的話,就不能讓她一問三不知。所以我擔心,用了她,會不會讓她知道太多。”
“是可信的人嗎?”悠然說了那麼多,翠翠還是沒有一點頭緒。這個人可能會是誰呢?悠然也沒想讓她猜,直接跟她說:“我說的是銀燕。我想她在左府這麼多年,能知道那麼多事,我唯一能肯定的是,左府肯定有很多人是她的心腹。在左府之外,肯定有更多的人,為她做事。畢竟,我父親身邊,我看得見的,只有她一個人。但是父親身邊,做事的人,肯定不少。”
“銀燕姐姐?”翠翠先是一驚,接著是不停地點頭,“沒錯,沒錯,我一直都覺得銀燕姐姐肯定非常厲害。她時常不在府裡,可是隻要我們有事找她,她又能很及時的知道。很多時候,我都懷疑,到處都是她的眼線。”
聞言,悠然勾唇一笑,“她是我娘親的陪嫁丫鬟。一直跟著我的母親,在左府這麼多年了。我父親對她的信任,超越任何人。你瞧著劉夫人也不敢給她臉色看,就知道了。這麼多年的沉澱,她的能力,不容忽視。她的地位,可不容小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