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庶子,”她冷冷扯了一下嘴角,目光鋒銳:“你前來說這些話,是不是有幕後之人的線索了?”
“並沒有,”蔡滿面頰僵硬,勉強一笑:“只是前來給居士提個建議而已。”
蔡滿灰溜溜的走了,羅銳方才自門後出來,他不知是何時來的,想也聽到蔡滿最初那一席話了:“看來,那真是東宮一系做的。”
他想起今日所見到的丹州慘態,不禁閤眼:“要多狠毒的心腸,才能做出這種決定?”
“他們以為不會鬧大的,或者說,以為我們即便知道是誰做的,也不會鬧大,惹長安不滿,”鐘意垂下眼睫,嘆道:“明眼人都知道,太子大勢已去,此次賑災,便是易儲的最好時機,再不搏一把,就真的來不及了,為此冒一點風險,也是值得。”
“那麼多條性命,無數人的心血,居然用來賭那一點微不足道的可能性,簡直荒唐!”羅銳憤慨道:“太子呢,屬官如此行事,他知曉嗎?還是說,他暗中授意?”
“我猜,太子應該是不知道的,”鐘意眼睫緩緩煽動一下,道:“不過那也不重要了,屬官與主君原為一體,他知不知道,又有什麼分別呢。”
她停了口,不再說這茬,而是道:“城中如何?”
“還能如何?”羅銳目光哀痛,道:“只一個‘慘’字而已。”
鐘意心中一痛,不複再提此事。
蘇定方是在兩日後回府的,鐘意與羅銳前去見他,險些沒認出來。
就這麼短的時間,他便憔悴許多,下巴上生了一層鬍渣,頗有風霜之色,雙目卻明亮如星。
鐘意見狀一喜:“想是功成?”
蘇定方震聲道:“幸不辱命!”
羅銳目光一亮,道:“有幾人,出自何處?”
“有十數人之多,一路追擊,有的死了,有的自盡了,還有十來個被我帶回來了,”蘇定方目光微沉,道:“出自南衙宿衛。”
天子的北衙禁衛,儲君的南衙宿衛,已經統率於宰相領下的十六衛,天下皆知。
鐘意心中疑惑解了,卻不覺釋然,反倒更生沉重:“他們有沒有說,是誰人致使?”
“東宮中允費和、思議郎隋紹,”蘇定方頓了頓,又道:“還有左庶子蔡滿。”
鐘意道:“有簽字畫押嗎?”
“有,”蘇定方道:“即便沒有,他們本身的身份,便是最好的證據。”
“那便不必遲疑,”鐘意定了心,親自取了尚書劍,遞與蘇定方:“我無勇武之力,便勞定方走一遭,親提那三人前來,若有抵抗,格殺勿論。”
羅銳側目,道:“居士,太子……”
“從東宮屬臣膽大妄為,做下此事開始,便註定要對立了,早一日晚一日有什麼要緊?我曾答允眾人,必會還枉死百姓公道,如今既有線索,更沒有食言而肥的道理。”
“太子被拉下水,辱及皇室聲名,你我即便有功,也成了十成十的過錯,可即便如此,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做。”鐘意道:“我看不起為一己私利而害天下的政客,自己也不會做這等人,日月昭昭在上,總要有人還這天地一片清明。”
“元崇,定方,”她道:“你們怕了嗎?”
那二人相視一笑,朗聲道:“不過一死,又何懼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