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天氣,”鐘意秀眉微皺,道:“倒被你說的瘮人了。”
“好好好,奴婢不說了,這總成了吧?”玉秋笑道:“左右姑爺也覺得冬日好看,還惦記著給您堆雪人呢。”
鐘意臉一熱,嗔道:“偏你話多,明日我便打發人找個合適的,把你嫁出去才好。”
玉秋趕忙討饒,車廂內一時歡笑起來,直到馬車停下,侍從說地方到了,鐘意還覺沒過去多久。
這莊園原是安國公府的,後來鐘意與沈複成婚,安國公便將這地方劃給他們夫妻二人了,鐘意也曾與沈複一道來過幾次,現下倒不陌生。
地上落雪近一尺高,人踩在上邊軟綿綿的,沈複既然到此,便有人清理出一條小路來,鐘意順著進去,便見裡頭堆了好些雪人,大的小的都有,形態各異,有些還堆成了動物模樣,活靈活現的。
鐘意驚喜道:“你們看,那兒有隻鹿!”
玉夏也瞥見了,驚奇道:“姑爺可真是奇思妙想。”
“那雪也幹淨,該是從別處運來的,他也真不嫌麻煩,”鐘意目光一轉,詫異道:“奇怪,人呢,哪兒去了?”
一側侍從恭聲道:“郎君在前面院子裡等您。”
鐘意見其餘幾個侍從面熟,反倒是說話這個,有些陌生,扶著玉夏的手進去,隨意問道:“我先前倒沒怎麼見過你。”
那侍從笑道:“小人是新過來的。”
“我說呢。”鐘意進了內室,便嗅到一陣暖香,人也舒暢起來,信手將大氅解開,叫玉夏拿著,又去暖爐邊溫手,口中道:“幼亭哥哥?”
沒有人做聲。
鐘意心中微覺詫異,側目去看,卻見隔著一層帷幕,內裡影影綽綽的坐了人,她忽然生出幾分不安,下意識後退一步,內中人卻一掀帷幕,走了出來。
那人身材挺竣,面目英俊,一雙丹鳳眼狹長銳利,較之沈複,更多的是英氣,他唇角微翹,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鐘意吃了一驚,心下驚惶,轉身欲走,身子卻軟了,摔到地上之前,那人上前一步,將她接到了懷裡。
他溫聲叫她:“阿意。”
鐘意心神混沌,忽覺睏乏至極,眼睫掙紮著顫了幾下,終於無力的合上了。
李政溫柔的抱住她,輕嗅她發間淡淡香氣,忽的低頭,在她粉頰上一吻,隨即取了玄色大氅將她護住,攔腰抱起,大步出門。
沈安便守在院外,面色僵白,不知在想些什麼,聽見門開的動靜,上前去看,慌忙道:“殿下,你這是……”
李政笑道:“我很喜歡阿意,自然要帶回府裡了。”
“這跟我們說好的不一樣!”沈安驚住,顫聲道:“你不是說,只想一親芳澤嗎?將阿意帶走,我如何同幼亭交代?”
“原來世子還打算同沈侍郎交代呢,”李政故作詫異,道:“還是說,你覺得她失身與我,會自己將此事瞞下,而你也得以脫身,心安理得的做沈侍郎眼裡的好哥哥?”
“殿下,你想要的是人,阿意就在這裡,其餘人我也打點好了,就這一次,我也是為了沈家……阿意她,能體諒的。”
沈安訥訥,半晌,方才艱難道:“就按我們之前說好的來,好嗎?”
“不好。”李政微笑著搖頭:“人我要了,今日要,明日要,將來還要。”
“秦王殿下,請你三思!”沈安顫聲道:“只這一次的話,阿意即便是為了自己,也不會同幼亭說的,但你若是帶她走了,怎麼可能瞞得下去?天下人會怎麼說?”
“那是天下人的事,同我有什麼關系?”李政漫不經心道:“我敢作敢當,敢帶她回去,便敢給她名分,世子,你盡可放心。”
“這怎麼可以?”沈安崩潰道:“幼亭那邊……”
“可以的,”李政憐愛的看了看懷中人,轉向沈安時,眼底便多了幾分譏誚:“世子,你那麼怕死,能想出這樣求饒的法子,想必也有辦法向沈侍郎求一封和離書了。”
沈安驚道:“你要和離書做什麼?”
“他們不和離,我怎麼娶?”李政道:“世子,你腦袋也壞了嗎?”
“皇家怎麼可能同意?陛下也不會允許的!”沈安艱難的咽口唾沫,哀求道:“秦王殿下……”
“那便是我自己的事情了,不勞世子掛心,還有,你擋住我的路了。”李政笑的客氣,說的話卻很不客氣:“如果你還不想死的話,最好讓開些。”
沈安渾身僵硬的退開,如同不遠處的幾個雪人一般,定在了地上,李政向他輕輕頷首,抱著懷中人,大步離去。
天色漸暗,不知何時又下起了雪,涼寒的雪花打在臉上,有種蝕骨的痛,沈安忽然跪下身去,雙手掩面,無聲的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