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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飲直到半夜方歇,蘇志安有些醉了,搖搖晃晃回房歇息,初一入門,卻見李政靠在窗前,見他回來,也不糾纏,單刀直入道:“方才說起懷安居士,你們情狀不對,究竟是怎麼了?你一五一十的講。”
蘇志安酒醒了大半,忙道:“的確無事。”
“蘇志安!”李政肅容道:“我是在問你話,不是同你商量!”
蘇志安原就心有怨氣,一咬牙,躬身施禮,道:“殿下既然想聽,我便全都說與您聽,也請您主持公道。”
說完,便將那日往丹州去求援,卻被鐘意羞辱,不得不叩首相求之事說了。
他倒誠懇,並不曾隱瞞他二人先行欺瞞之事,但即便如此,心中仍有怨憤,怒道:“是我失禮,懷安居士心有不滿,折辱也便罷了,可又關先生什麼事?陛下見先生,都不曾令他跪地叩首!如此羞辱於人,著實過了!”
李政面色微沉,默然良久,道:“居士她,有說是為什麼嗎?”
蘇志安聽罷,心中怨由更深,冷冷道:“她說,這叫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總不過是我們倒黴,遭了飛來橫禍罷了。”
“殿下,你心儀的便是這種女人,”他神情之中,隱含譏誚:“不辨是非,胡攪蠻纏。”
李政轉目看他,神情肅凝,不怒而威:“你在跟誰說話?”
蘇志安一怔,慌忙請罪:“臣酒後失言,殿下勿怪。”
“阿意的好,我自己知道便是,輪不到你說三道四,”李政冷然道:“我將她視為妻子,而不是與你們並列的臣屬,更不是什麼可以隨意呼來換去的外室,你最好記住這點。”
蘇志安神情訕訕,垂首道:“是。”
“這次的事你知我知,不必同先生講,”李政緩和了面色,拍拍他肩,道:“你近來也辛苦,早些歇息吧。”
第二日清晨,宗政弘與蘇志安一道送他離去,見那一行人催馬遠行,消失在視線中,宗政弘方才道:“先前之事,你同殿下說了?”
“什麼事?”蘇志安心中微疑,旋即反應過來,訝異道:“先生怎麼知道?”
“殿下明察秋毫,你也不是能藏住心思的人,不過這也好,”宗政弘淡淡道:“究竟如何,殿下自有分寸。”
蘇志安有些躊躇,低聲道:“先生,你覺得殿下會如何處置?”
“殿下的心思,我如何能知道?他是主君,既有令,我們只需聽從。”宗政弘道:“不管怎麼樣,此事便到此為止吧。”
“可,”蘇志安咬牙道:“懷安居士這樣羞辱我們……”
“她也很有分寸,天知地知之前,只有你我她三人知曉。朝局愈發不穩,前幾日太子一系還有人遞了奏疏,意欲往黃河諸州賑災。”
宗政弘雲淡風輕道:“我們與她的糾葛是內部紛爭,沒必要叫東宮看笑話,一切藉以殿下為先。”
蘇志安心有不忿:“如此奇恥大辱!”
“你覺得恥辱,我難道甘之如飴?”宗政弘微微厲了神情,道:“志安,大局為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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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意聽聞秦王抵達丹州的訊息時,正在刺史府中核對錢糧賬目,卻是抽不開身,好在李政並非因私廢公之人,先去視察堤壩,在黃河沿線轉了大半日,方才於傍晚時分抵達刺史府。
鐘意有日子沒見他了,因近來事忙,連書信也少了,倒真有些惦記,迎出去後,見了他面色,心卻微微一沉。
畢竟也曾做過幾年夫妻,她也極熟悉李政,他面上帶笑,但心裡到底是真的歡喜,還是心事重重,另有心思,總還是看得出來的。
能叫李政如此的,想也只能是因先前她叫宗政弘與蘇志安二人叩首之事,這般一想,她面上笑意也淡了。
人原本便是孤零零來到這世間,誰離了誰不行?